“奴婢没事,奴婢只是担心姑娘,”霜印心里只有云裳,于她来说,家人被卖也抵不上云裳的安危重要,“以后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去,”在广宁郡王府若是云裳带的是她,霜印觉得自己拼死也不会让自家姑娘受这样的罪,“姑娘也别再为翠离伤心了,只要姑娘平安,翠离在泉下也是开心的。【小说文学网】”

    “斯人已逝,再说又有何用?”云裳对翠离的死没有太多的伤感,做为自己一心要提拔的大丫鬟,翠离空有一张好利口,关键时候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还没到怜星阁就被制住了,“听姑姑的意思,过几日祖母便会送二妹到大长公主府去――”

    自己去的是偏远的无垢庵,而云浓去的是永寿大长公主府,这其中的差别何止千里?可现在自己连自身都难保了,“母亲不肯见人,想来也不会知道古家公子来了,我知道你跟她身边的珍珠很要好,能不能将今天姑姑说的事给母亲送个消息过去?古家人丁其他几房人丁兴旺,仕途也都顺遂,将来与昂哥儿也是助益。”

    想到云浓看自己的眼神,云裳觉得将她嫁给古灿文都是厚道了,可她现在是待罪之身,连院子里都被胡氏派人盯着了,再出手对付云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古家少爷到了,母亲不见一见,将来传到山东那边,不又该说黄氏的女儿没礼数了?”

    “女儿,快梳妆了跟娘到明德堂去,”蒋氏一收到黄氏在明德堂见古灿文的消息,立马赶到玲珑居来,“碧月,还不帮你们姑娘更衣,”她也不待丫鬟们动手,直接向云瑶的大衣柜冲去,“让娘来挑挑看有什么可穿的。”

    “大伯母在明德堂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又没有差人来唤我?”云瑶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琴谱,从云裳出事之后,大伯母黄氏跟疯了一样,她才不要去明德堂呢。

    “你懂什么?她要见的可是娘家亲戚,娘听说那古家也是百年世家,虽然赶不上京城的世家那么位高权重,但在山东也是叫的上名号的,这古少爷又是家中的长子,古家老爷特意让他进京拜在张学士门下读书的,以后的前程自不必说,”蒋氏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跟女儿分享,“你不知道,这古家可是你大伯母特意帮你二姐挑的。”

    “嘁,大伯母对二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云瑶将头偏到一边不让蒋氏给她插钗,“她给二姐选的能好到哪儿去?我看是想将她打发的远远的才是真的。”

    蒋氏也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计较,“你大伯母到底是亲娘,虽然想将云浓打发的远远的,但也要顾着面子不是?那古家跟她们黄家是姻亲,能差到哪里去?何况那古家小哥儿生的也不差,将来又有偌大的家业要承继,”女儿若是得了这门亲事,也不算差了。

    “你是我的亲娘么?忍心让我嫁到那么大老远的穷山沟去?还是一个庶子?这些年你跟父亲受了多少气难道还想让我再受一遍?”云瑶一把将碧月捧上的衣裙扔到床上,“现在也不过是个秀才,万一这辈子都是个秀才呢?”

    女儿向来对她说话就冲,蒋氏也习惯了,手上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指挥着满屋子丫鬟帮云瑶收拾,“你大伯母病愈了,你这个做小辈的不应该去看看?再说了,古家少爷要在京城读书,以后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还不是要留在京城么?”

    “庶出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庶出,”蒋氏将一件水红的跟一件天青的在女儿身上比着,“娘这些日子管着事,都打听清楚了,古少爷的娘是良妾,出身还不错的,进门就生下了庶长子,记在嫡母名下了,现在古家这一房,就古少爷一个独子,以后嫡母都要靠他奉养,哪里敢搓磨儿媳?”

    哪像她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每天除了会算几笔账,一事无成,害得她们母子成天在嫡母婆婆跟前陪小心,她都嫁过来十五六年了,才头一次尝到了管家的味道,“娘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样,你就去看看,你祖母和大伯都将古家少爷留下了,那还不是看上他了么?”

    蒋氏自然有她的盘算,虽然也想将女儿像云裳那样定个高门做夫人,可二房到底几斤几两蒋氏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再说了,有云裳现在退居瑶华院的例子在那里摆着,蒋氏那点儿攀龙附凤的小心思也吓回去了,眼前这古灿文倒成了不错的选择。

    “你能不能有点儿志气?!”云瑶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蒋氏,“你没听说么?云浓都要到永寿大长公主府去了,当初大姐不就是在公主府才得了门好亲事么?你现在管着家,都没想过帮帮女儿?我要是得了好亲,于你们有什么坏处?”

    “你小声些,娘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可高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蒋氏挥手让丫鬟们出去,亲自帮女儿梳头,“你看看你大姐?落个什么下场?内里咱们虽然不知道,但一准儿是在广宁郡王府出了什么事,可你再想想,若是咱们不是洪山镇云家,而东阳伯府,广宁郡王府敢这么随便对待伯府的嫡小姐么?”

    “是啊,所以我才要嫁的好,让我的儿女以后再不受人欺负,”云瑶眼中一片坚定之色,云裳的事不过是个意外,她做不到的事,未必自己就做不到。自己就算长的不如云浓,难道还比不过云裳了?

    “知道了,你说的都对,好啦,再涂点口脂,咱们快去吧,我花骨朵一样的女儿,还能怕见人?”蒋氏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当然,云浓去大长公主府的事,她也要帮着思量思量,不能好事儿全让大房的人占了去。

    蒋氏她们去的倒挺是时候,明德堂里的气氛正一片尴尬。

    饶是古灿文出身大家,族里姐妹众多,丫鬟仆妇无数,他也不得不承认,像云家二姑娘这样的丽人还是头一次得见,什么巫山神女洛水宓妃,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她一身浅紫纱衣站在母亲身边,双肩瘦削,蛮腰婉约,丹唇娥眉,容颜如玉,这些美丽的词汇都能从她身上一一验证。

    一想到这将是他未来的妻子,古灿文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他的心神完全被云浓吸引过去了,可自小的教养又告诫他,不能盯着人家姑娘看,即使那是他未来的妻子。

    黄氏也对古灿文很满意,给二女儿找这样一个夫婿,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尤其是知道丈夫将古灿文留在了云家,她就更坚定了这个心思,原来阴暗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便留了古灿文耐心的询问自己娘家的情况。

    古灿文与黄家并不熟悉,也只是因为听说了嫡母有意跟京城云家说亲,才留意了一下,因此回答的并不怎么详细,但这些泛泛的消息也让黄氏很满意了,“你正是上进的时候,要好好跟着张学士读书,若有什么疑难,只管找你世伯请教去,他也是一篇篇文章做出来的,当不会误了你,若是闲了,就过来跟我说说话,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伯母说,万不可太外气,这亲戚历来都是越走越亲的,当年我未出阁时,嫂子对我也是极好的。”

    “是,小侄记下了,”古灿文起身应了,他看了一眼一直垂首不语的云浓,想说话,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嗫嚅一下,还是算了,也学了她的样子垂首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大太太,二太太跟三姑娘来了,”门外琥珀挑开珠帘。

    “我一听说嫂子今天大好都能见客了,便赶紧过来了,”蒋氏嘴上说着,眼睛却看向已经起身的古灿文,“这是古少爷吧?快坐,我给你安排的住处还满意吧?有什么不舒服的,或是下人们不听话,只管遣人来告诉我,婶子一定罚他们。”

    黄氏被蒋氏的反客为主弄的很是不喜,她回头看了一眼木然站在自己身后的云浓,不喜之意更甚了,她自恃身份教养,不喜与这个妯娌斗口,每每蒋氏有所冒犯的时候,大女儿总会适时出来替自己说话,可现在,二女儿是指望不上了,

    “托她二婶儿的福,我好了许多了,倒是这些日子劳累二婶帮我管家了,”黄氏皱眉冲云浓道,“若不是你二婶帮忙,哪里有你们的自在悠闲?浓儿替我谢谢你二婶儿――”

    “哎哟,可不敢当,咱们都是一家人,高堂尚在,这些不也是我这个做弟妹的分内事么?”蒋氏掩口一笑,一拉安静站于自己身边的云瑶,‘瑶儿,还不快见过你古家哥哥――’

    这古灿文今天一见,锦袍玉带,倒也不比京城子弟差到哪里去?蒋氏心里便更喜欢了几分,将云瑶往古灿文跟前一推,示意她给古灿文见礼,口中道,“我这个女儿啊平日不怎么出门,就在家里绣花抚琴的,不知道古公子可擅琴艺?”

    话音才落不待古灿文回答,又笑道,“看我问的真是多余,像古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自然是六艺皆精的,我这个女儿,最是擅琴,你若得闲,可以指导她一二,对了,古公子今年要不要下场啊?要是你学业太忙,累的时候就让瑶儿给你抚上一曲,也算是换换脑子。”

    云浓被蒋氏这外行话问的都替她脸红了,乡试三年一次,去年才结束,他今年想考朝廷也不许啊?何况你让你女儿给一个外男抚琴换什么脑子?人家要是身体累了你还附送马杀鸡?

    “晚辈要到后年才会回去参加乡试,”古灿文腼腆的一笑,“至于琴艺,不怕二太太笑话,灿文于此道一窍不通。”他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制艺了,哪里还有功夫抚什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