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来了,”云浓听到小丫鬟禀报,与云俏相视一笑,“快进来坐,”云浓自忖实在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这些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的人,真真是断了来往才好,可人家偏还要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自己也只能陪着演戏。

    “大堂姐也在这儿,”云瑶瞥了一眼起身相迎的云俏,连礼都懒得施,不过是成天过来打秋风的庶姐,当不起她一弯腰,“你跟二姐真比亲姐妹还亲呢,二姐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里。”云瑶一眼就看到云俏头上的一支碧玉蜻蜓簪,心里微酸,那东西她可在云浓头上见过,暗示了几次云浓都当没听到,现在居然就戴在了云俏头上。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大姐姐呢?几天不见就想她的很,”云浓冲云俏安抚的笑笑,“我还得谢谢大姐姐愿意过来陪我呢。”

    “她是惦记着要去大长公主府吧?”云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其实要我说,有些人去了也是白去,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她就不信了,那些贵人家,还能看中一个庶女?

    自己真就比旁人高贵多少?倒是论起什么嫡庶来了,真是缺什么越在意什么,若是以前,云浓或许就打个岔换话题了,可这次她不打算再这么纵容云瑶,“三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话你要回去好好劝劝二婶儿才是,你才多大,可二婶儿为了让祖母带你到大长公主府去,连果儿都带回去了呢。”

    蒋氏真是太过自信了,以为完全拿住了自己相公,可是没想到,连着几天,云平都歇在了果儿处,因为这个,蒋氏已经报病请了两回大夫了,听云浓拿这话刺她,云瑶登时变了脸,“二姐还真是好规矩,连长辈房里的事都要管了。”

    “我只是在感叹二婶儿的一片爱女之心罢了,可不像三妹妹,连祖母决定的事都可以随意议论,”云浓装作没看见云俏给她的眼色,难得像现在这样认真的跟小丫头斗起嘴来,有些人你不理会她,她反而认为你怕了她。

    “你,”云浓虽然不像云裳对自己那么好,但平时也是客客气气的,这是怎么了?居然当着云俏的面给自己难堪!她不由气得满面通红,“二姐姐经了场大火,真是烧糊涂了,居然亲疏不分起来!”

    “好啦,三妹若是专门过来找不痛快,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家的好心情已经被你破坏怠尽,我跟俏姐姐准备去喂鱼,就不陪你了。”说着云浓站起身,拉了云俏就要离开。

    “浓妹,”云俏也没有想到云浓忽然转了性子,当着丫鬟们就给云瑶脸色看,她尴尬的看了一眼云瑶,“三妹也去吧,前几年养在沁芳渠里的锦鲤都一尺多长了。”

    云浓是云家二房的嫡女,又极得长辈的疼爱,她可以给云瑶脸色看,可是自己不能,若是得罪了云瑶,只所二婶儿的那张嘴,就能吃了她。

    “哼,我们家的鱼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用你招呼我?”云瑶本是过来看云浓新制的衣裙和首饰脂粉的,结果在路上听了那么一番话,进门又看到戴了云浓首饰的云俏,压不住火气跟云浓吵了起来,搞得原本的目的也不能再张口了,她恨恨的瞪了云俏一眼,若是她不在,自己也不会跟云浓吵起来,以前云浓可是从来没有跟她吵过的。

    “走吧,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理她作甚?”云浓也被这个四六不分的妹妹气的肝疼,也不管云瑶听没听见自己的话,率先向门外走去。

    她居然说自己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云瑶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就知道云浓看不起自己,好啊,现在竟然说出来了,云瑶在袖里攥紧拳头,恨不得冲过去在云浓那自以为高贵的脸上狠狠咬一口!

    红泥看着呆立在屋里不肯出屋的云瑶,担忧的跟碧月对视了一眼,这主子不走,自己实在不好开口撵人,可云瑶这副样子,红泥心里着实有些害怕。

    “姑娘,要不奴婢服侍您回咱们玲珑居?大姑娘给您的衣裳奴婢回去请洪妈妈帮您改改?”碧月赔着笑想先把主子给哄回去。

    “回去?凭什么要我回去?”云瑶仿佛从红泥眼中看到了不屑,凭什么连云浓的丫鬟都敢这么看自己?就因为父亲不是祖母生的?就因为母亲出身不如黄氏?她看向碧月抱着的那个暗紫弹花包袱,凭什么?自己要腆着脸去拾别的旧衣服?她哪里不如云裳云浓了?云瑶只觉心如火烧,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样。

    “我也要去看锦鲤,那些锦鲤还是我父亲从外面买回来的!”她们看不起她,她更不能退,若是退了,以后就永远别想在云浓跟前挺直脊背。

    “姑娘,”碧月加紧脚步随了云瑶出去,“您想想,过几天您可是要和二姑娘一起到大长公主府去的,您是妹妹,到时候还得跟着二姑娘呢,若是给外人看出来你们姐妹不睦,说不定该胡说了。”

    以胡氏对云浓的宠爱程度,今天在归田居的事,传到松寿堂一准儿还是自己姑娘没理,她们这些服侍的也要跟着倒霉,再说了,就凭二姑娘的长相性子,将来必是要大富大贵的,云瑶不知道与之交好而是处处与她别苗头,也实在是太傻了些。

    说的也是,被带着水汽的清风一拂,云瑶也多少冷静了一些,若是在外面被人说她们姐妹不睦,吃亏的可是自己,这次大姐云裳不去,可不就是要云浓这个姐姐带着自己么?云瑶面上不露,可脚步却向云浓和云俏那边走去,有这么个“好姐姐”带着,自己再出色也不会被人注意到的。

    云瑶走到落虹桥边时,正看到云浓和云俏在沁芳渠一侧的石凳上悄声说着什么,阳光下的云浓穿了一身天青对襟收腰罗裙,嫩白的茉莉花开满了双袖,玉色的丝绦将玲珑的腰身勾勒的不盈一握,再看那暮色中的脸庞,眉如远山胧华烟,肌如冰玉凝娇靥,三千青丝只用一支红珊瑚长簪松松反绾成髻,可那不点而朱的唇边扬起的明媚的笑容像正午的阳光刺得云瑶张不开眼睛,一个念头猛然从心头升起:如果云浓去不成,那么云家就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入了贵人的眼,就算是胡氏,以后也不敢再为难二房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在脑海里再也挥不去了,云瑶放慢脚步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落虹桥边并没有修阑干,而云浓和云俏脚边,除了茵茵碧草根本就没有任何屏障可挡,云瑶强压心跳,只要她就这么一推,云浓绝对会落到水里,到时候她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根本不可能到公主府去,那祖母带的就只有自己和云俏了。

    事后祖母和伯父问时,自己只要说是跟云浓闹着玩儿,谁知道云浓胆子小,竟然不小心落水就可以了。大不了回来之后被他们罚上一通,要是在大长公主府得了贵人的眷顾,只怕连罚的免了。

    “二姐,你们在说什么呢?”云瑶想好方法,鼓足勇气猛得向云浓冲了过去,只要云浓转过身时她这么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