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讲规则的敌人强过内讧的自己人

    下卷三十七章

    长安城被恐慌笼罩着。

    夏军占领咸阳,起初并没有让长安晋军绝望。刘义真自恃精兵在手,认为只要长安坚城不倒,挺到春夏,就能在江东援兵配合下,一举击溃匈奴人,重新夺回咸阳。就算没有援兵,晋军依托坚城慢慢地耗,熬到夏天,匈奴人在蒸笼一样的关中就再也呆不住了。

    但赫连大王还没来,风大王先把他吹醒了。

    十一月,天寒地冻,撒尿成冰,长安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柴。

    咸阳一带茂密的树丛,春夏秋都提供景色,冬天则提供木柴。烽燧不举的年头,每天都有咸阳樵夫赶车到长安卖柴。上好的木柴烧成炭,次等直接当烧柴。长安公卿富人夏天到终南山避暑,冬天靠咸阳柴薪御寒,故有“凉在终南,热在咸阳”之说。

    现在,这个热源被掐断了。

    赫连璝送来木柴当礼物,最先惊觉的是傅弘之。他马上下令去清点长安城中存储的薪柴数量,结果发现只够维持全城军民半个月之用。长安人不是神仙,要食人间烟火,每天要烧掉数量惊人的薪柴。但和军用相比,民用居然只是小头。除了三军要埋锅造饭、生火取暖,守城作战其实也是需要大量柴火的。战况紧急的时候,守军会把煮沸的油从城上泼下去,那些煮油的大锅简直就是吞吃木柴的大嘴兽。另外一个消耗木柴的大户是兵器作坊,战时消耗最大的是箭头。作坊要昼夜不停地打造,炉子一刻也不能凉。这样算下来。能支撑半月的说法,显然是过于乐观了。当今之计。只有先委屈老百姓。刺史府立刻派人收缴木柴,像粮食一样,每家定量配给。不到夜里,不许烧柴取暖。青壮年还好办,百姓家里有老人和婴儿的,就拼死也不肯拿出木柴。当兵的只顾执行命令,遇到强横的,少不了先骂骂咧咧后动手动脚最后拔刀威胁。不消说,这又掀起新一轮的滔滔民怨。

    饶是如此。木柴短缺依然是心头大患,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刘义真手下一名亲兵出了个主意,说长安城中寺庙众多,把它们拆掉,有的是木头!砖石还能拿来当守城兵器。

    刘义真有点犹豫。他的母亲笃信佛法,他从小也是对僧人心怀敬畏,现在要拆寺庙,唯恐招来厄运。毛修之看他发怵。说刺史大人不必畏首畏尾。如今重中之重是保住长安,保住长安也就抱住了城内黎庶,佛祖体谅这份用心。我们可以跟寺庙好好商量,就说如果他们帮我们度过难关。事后我们出钱出人,帮他们重建庙宇不就结了吗?

    一声令下,庙宇纷纷倒塌。梁柱檩椽槛佛缘了断,重俗世烟火。有些兵还有节制。会把僧舍留下,这样僧人们好歹有个避风的地方;遇上那种不知轻重的愣头青。索性连僧舍里的木头都不放过。和尚们倒还能忍,信众却是愤怒难耐,纷纷涌到刺史府门前抗议,刘义真一概闭门不见。但是有一天,他不能不见,因为门外求见的这个人来头太大。

    昙云。

    自秦国灭亡后,昙云就再没有出过寺门。他在苻秦和姚秦都备受尊崇,南游江东时,也是晋朝皇室的座上宾,南北信众何止百万。刘裕入长安后,曾经登门拜访,但昙云痛心他杀绝姚秦皇室,托病不见。刘裕走之前,曾交代刘义真再去探望,但昙云既然不见其父,也就懒得见这个没正形的纨绔子弟。刘义真虽然和刘备本家,却没有三顾茅庐的耐心,吃过一次闭门羹,遂气哼哼地不肯再去。今天忽然听说昙云亲自登门,喜出望外,赶紧带着傅弘之和毛修之出门迎接。

    除了傅弘之,所有人都得仰视这个高大清瘦的僧人。刘义真双手合十,连声说大和尚光临寒舍,小子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昙云念了一声佛号:

    “刺史大人要过冬,僧人们不晓事,没有贡献木柴,劳动三军来拆房子,贫僧得罪得罪!”

    刘义真立刻明白昙云来意。赶紧把人请到屋内,按照毛修之先前的说法解释了一番。他说话的时候,昙云闭着眼睛数念珠。等他说完了,昙云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刺史光想着生火,怎么就没想过灭火呢?”

    刘义真摸不着头脑。

    昙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心里若没有欲火,也就不必找什么木柴!”

    刘义真双手合十,小心地问:

    “小子资质愚钝,才疏学浅,一时晓不得大和尚的机锋,还请高僧点拨。”

    昙云端起茶呷了一口:

    “贫僧不是兵家,但这些年打打杀杀也没少见。若刺史早做运筹,长安不至于陷入今天的绝境;如今既然已经陷入绝境,再做困兽之斗,除了徒然杀生害命,别无裨益。”

    刘义真皱了皱眉头:

    “大和尚的意思是让我军放弃长安?”

    昙云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刺史莫非要步姚泓后尘?”

    刘义真被昙云目光里的寒意击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正要回话,毛修之已经瞪大了眼睛:

    “出家人应该心无俗事,超脱纷争,为什么要为大夏做说客?”

    昙云看都不看他:

    “承蒙这位将军谬赏,贫僧居然能做大夏说客。如此说来,贫僧一年前就是大晋的说客。出家人心怀苍生,志在消弭兵灾。若这就算是里通大夏,贫僧倒也不辞此罪,将军只管抽刀好了。”

    傅弘之给毛修之递了个眼色,对着昙云双手合十致意:

    “大和尚用心良苦,我等明白。只是晚辈眼拙。看不出匈奴人如何能拿下长安?”

    昙云笑了:

    “将军看不出匈奴人如何拿下长安,是因为你眼睛只盯着敌人。没有看清楚自己。试问将军:北府兵还是过去那支北府兵吗?长安百姓还是过去那群长安百姓吗?魂魄已散,如何降魔?心胆碎裂。怎样打虎?”

    这一句话刺中了要害,立刻让所有人的舌头都粘在上颚上。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刘义真徐徐开口:

    “大和尚的意思无非是我军撤出长安,不要和大夏交兵,让长安百姓免遭兵燹。只不过本刺史奉行宋公命令,没有他的明示,决不能擅自弃守。大和尚既然口绽莲花,何不去劝说赫连勃勃,叫他不要贪图地盘。径直撤兵回大夏好了。”

    昙云没料到这个小孩子居然会这样将他一军。看着刘义真脸上隐隐的得意,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刘裕的儿子,终究不是什么大材!

    “如果刺史肯为苍生放弃长安,漫说贫僧去劝说勃勃,就是拿贫僧给你们当柴烧,给他们当箭靶,贫僧也在所不辞!”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须臾,昙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屋门口。回过头来看了刘义真一眼:

    “贫僧该说的都说完了,一切还需刺史斟酌。长安寺庙,所剩无几了,贫僧那座。还请刺史手下留情。倒不是贫僧比那些可怜的僧众贵重些,而是你把他们的庙都拆没了,总得给他们留一个佛家去处吧。战端未开。先冻死一批僧人,怕也是不祥的事情。“

    不等刘义真回话。径自出门去了。

    傅弘之一看刘义真只顾发呆,连送客的礼数都顾不上。赶紧追出门去,一直送昙云出了府门。他扶着昙云上了车,马匹就要迈步,昙云掀开车帘对他说:

    “将军虽是武将,看面相却有佛缘,贫僧送你一句话。”

    傅弘之赶紧上前,躬身倾听。

    昙云静了片刻,声音低沉:

    “孤城不可容,鸿雁畏寒冬,南下当如电,慎勿陷泥中。”

    傅弘之听完,刚想说请大和尚为晚辈阐释,昙云已经缩回车里,车夫一扬鞭子,车子吱吱呀呀地走了。傅弘之站在原地,默默地念了好几遍昙云那四句话,前三句都能明白,唯独最后一句不得要领,只能走着看了。

    回到屋子里,刘义真和毛修之还在发呆,见他进来,刘义真叹了口气:

    “都说说吧,这和尚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傅弘之走到案前,挪开地图上的书卷,仔细看了半天长安四周目前态势,抬头对刘义真说:

    “目前只有一线希望。”

    刘义真眼前一亮,立刻走到地图边,毛修之也跟了过来。傅弘之大拇指顶住长安,中指指向咸阳,用食指在两城之间来回窜:

    “如果我们现在能确认长安城外只有赫连璝一军,姚灭豹还在咸阳,勃勃的中军还在大夏边境上,那么我们就可以组织精锐,夜袭赫连璝,一举打垮他。打破这一路后,立即组织两个集团,守城集团由毛将军指挥,固守长安,绝不出兵交战。我带领一个游击集团,向西南退到南山一代,利用姚秦故垒,侧翼威胁咸阳到长安的通道。大夏如果兵少,我就跟他们干;如果兵多,我就闭垒不战,袭扰他的粮道。这样一来,我们困守孤城的态势也就被打破了。”

    毛修之仔细看了地图,闭上眼睛想了想南山一带的地形,觉得傅弘之此举,的确有猿臂之势,随时可以攫取咸阳长安间的夏军,乃点点头表示赞同。

    刘义真却是连连摇头。他现在如同一个年老衰朽的守财奴,只要进仓,不要出仓,一听说要分兵,就觉得匈奴人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此时分兵,长安更加单弱,如何能持久?”

    傅弘之耐心地解释:

    “飞骑、骠骑的骑兵,用来守城是浪费了,不如放出去和匈奴人周旋。陈嵩、郭旭、斛律征这批战将,野战智勇过人,守城非其所长。另外,分出去人马,在外面抄略匈奴人的粮草。也能减轻长安城粮草柴薪的负担。”

    毛修之也在旁边帮腔:

    “用兵固然要以众击寡,但这也要看情势而定。分兵如能更加机动,自然以分兵为上。长安城中目下歩骑有两万多人。骑兵虽然只有五千多,但如果利用南山故垒,可以当万人来用。留在城里的一万多老兵,再加上几千流民新兵,还是够用的。”

    刘义真一看又是二对一,生恐自己顶不住,突然端出最高长官架子:

    “都不要说了,让本刺史好好想想。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一兵一卒出城。违令者立斩!”

    唯恐两员老将阳奉阴违,立刻召来门下督,要他传令给长安各门守将:若无刺史手令而带兵出城者,就地击杀,不罪反赏!

    说完一甩袖子,去后堂了。

    傅、毛二人退路被绝,闷坐片刻,心如死灰,各自散去了。

    当晚傅弘之和毛修之密谈一次。次日一早,两人带着麾下全部幢主以上军官到刺史府请命。这一回刘义真不能再固执己见,但依然不肯立刻分兵,而是要先派人去打探。按照他的意思,如果长安城外果然还是赫连璝一支军队,那就同意夜袭当前敌人。而后乘胜分兵;倘若城外敌人势大,就绝不允许分出一兵一卒。

    前后派出去六七波探子。一天后陆续回来了。

    姚灭豹麾下两万人,已经于今日日中时分抵达长安城外东北一带。距离赫连璝大营三里。赫连勃勃大军,日出时分已经从咸阳拔营,正在开往长安方向。

    敌人快了半步!

    傅弘之顿足捶胸。假如不是刘义真固执己见,晋军原本可以昨夜偷袭赫连璝,给新到的姚灭豹一个下马威。一旦姚灭豹得知赫连璝已经后撤,他绝不会孤军悬在长安坚城之下,一定会缩回咸阳。这样一来,晋军游击集团可以更从容地运动到敌人右翼,占领南山故垒。赫连勃勃老奸巨猾,看到这种态势,不会还在此地逗留的。

    刘义真却不以为然。他固然也震惊于夏军运动神速,已经在长安城外集结了四万多人,即将增加到五万。但他内心也窃喜傅弘之计划受挫,没法再提分兵的事情。身为小孩子,争胜是难免的,他提醒傅弘之:万一你昨夜偷袭不能得手呢?

    傅弘之被这个小孩子噎住了。是啊,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万一打成胶着战,出城部队被赫连璝咬住,能否退回城里都是问题,更不要说破敌了。

    刘义真见他不再说话,知道自己赢了在这一把,但这显然无助于化解危机,乃劝他不要急着出击,先把城防部署周全了再说。

    傅弘之至此无计可施,只能先堵上城防漏洞。带上诸将巡城,一路奖这个罚那个,安设此物调遣彼军,走到东门附近时,隐约听到远处有喧嚣声。向东边眺望,能看到有烟尘升起。

    郭旭说莫非是江东援兵来了。

    傅弘之说不像,烟尘很细,应该是小部队。

    又看了一阵,一小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中,大约百十号人,清一色骑兵,身后是大约两倍于他们的骑兵。即便在这个距离上也能看出,这是一拨人在追另一拨人。

    郭旭一下子兴奋起来,说这是匈奴人再追我们的人,我们赶紧出去接应吧。

    傅弘之和陈嵩几乎同时说再等等。郭旭马上意识到,他们是担心匈奴人在做戏,万一出城接应时大队伏兵杀出抢关,怕是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

    傅弘之一面叫郭旭下城,带人在城门口待命,一边紧紧盯着城下动静。城墙上的强弩已经张开,一旦有异动,立刻发机杀人。

    很快,前面的骑兵已经跑到城下,这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来人都穿着晋军盔甲。带队的人一边向东门疾驰,一面大喊:

    “快开门,自己人,我是朱龄石!”

    傅弘之扶着垛口仔细看,这时城下来将用京口话又喊了一边,同时摘掉自己的头盔,傅弘之立刻认出这就是朱龄石,马上发出一连串命令:

    打开城门!

    郭旭出城接应!

    城上弓弩手准备狙击追兵!

    速速通报义真刺史!

    城门打开一瞬间,郭旭已经带着骠骑队一百多骑冲了出去,刚过吊桥。就和朱龄石撞见,后者笑着举起手。什么都没说就疾驰进城。等朱龄石的从骑全部过去后,郭旭的人立刻列成两排挡住吊桥。

    匈奴人远远看见城门打开。知道已经无法捕获晋军东来的这一小队骑兵。他们的大营在长安城北,若不是奉令向东侦搜,他们也不会遇到这股不速之客。原本想抓住晋军军官回去请功,孰料对方清一色老兵油子,弓马娴熟,刀槊凌厉,一个回合就让匈奴人坠马十来个,自己却无一伤亡。等匈奴人激起斗志要跟对手干到底时,这些狡猾的南蛮子却虚晃一招逃走了。现在没有大军跟上。他们不敢跟着杀到城下去,因为城上的硬弩高高地架着,老远就能看见。

    带队的匈奴百夫长看见一个汉人青年军官横槊立马,背后列开一队雄赳赳的精卒。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的任务是做斥候,而不是来和晋军决战,遂打马要走。而与此同时,郭旭也听到城头上陈嵩的喊声,后者要他赶紧回城。城上弓弩会掩护他。郭旭让部下先撤,自己站在那里盯着敌人。匈奴人一边缓缓后撤,一边回头看他。到了骠骑队弟兄都进了城门,郭旭刚要回马时。突然听到一个匈奴人用汉话喊:

    “汉人的将军,你敢不敢和我打?”

    那个匈奴军官比划着弯刀,叫他的人留在原地。他自己策马走来:

    “我们说好了,我的人不帮我。你的人不帮你,就我们两个打!”

    郭旭说今天不是两军交锋的日子。你我都回去吧,想打,有的是机会。

    匈奴人说刚才跑进城里的那个南蛮子欠我们十几条人命,我回去没法交代,你既然救了他,那这笔账你来还。

    郭旭有点啼笑皆非,本想跟这个认真的敌人打打嘴仗,转念一想军人应该是用兵器而不是嘴巴谈判,乃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槊。

    城头上的陈嵩一看这阵势,已经知道郭旭要和对方单挑。此时城上已经密密地布列弓弩,远看也没有匈奴大军逼近,一场决斗,无损于城防,那就由他去。但又担心匈奴人以多欺寡,乃叫过斛律征,要他盯紧了,一旦有人要暗算郭旭,马上叫他尝尝鲜卑人的弓箭功夫。

    郭旭骤马向前,长槊直指匈奴人前胸。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是老手,用的是弯刀,只要一槊刺不中,在两马迎头冲锋中,转眼就能杀到身边,到那时长槊就是废物,弯刀近在咫尺,如果他稍稍迟钝一点,必然会挨一刀。

    匈奴人骤马向前,弯刀直指郭旭前胸,他心里很清楚,对方力气很大,长槊这一刺,加上两匹马对冲的力量,足以刺穿他的身体,他的胜算就在躲过这一槊的瞬间立刻挥出弯刀,而后无论是否击中,都马上贴在马背上跑开,以防对手向后横扫一槊。

    他是个精明的兵油子,只是他不知道郭旭后腰有个铁槌。

    长槊距离对手马头还有一个人身长时,突然从郭旭手里飞了出去。匈奴人向后一仰身子,躲过了这个意外的打击,几乎同时,郭旭已经把铁槌从左手换到右手,在两马错鞍一瞬间,带着一股疾风砸下来。匈奴骑士只来得及抬起刀去架,但他躺在马鞍上,很难用足气力,结果刀被狠狠地压下来,刀背磕在他的胸口,在他惨叫一声的瞬间,郭旭的马已经跑了过去。匈奴人翻身坐起,但立刻眼前发黑,一头撞在马下。郭旭俯身捡起地上的槊,回到匈奴人身边,槊尖指着他的脖子,却不肯刺下去:

    “好啦,你输了,回去吧!”

    说完转马奔向吊桥。几乎同时,他听到背后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匈奴小队中有个人捂着手趴在了马背上。

    他想从背后放冷箭,被城头上的斛律征教训了。

    郭旭笑了笑,纵马进了城门。

    匈奴人扑过去,把他们的军官从地上扶起来。后者蹒蹒跚跚地走到队前,忍着痛把那个放冷箭的士兵一把拖下马来,拖到空场上,叫人抽他二十鞭子。

    城上的晋军看着,不能不肃然起敬。

    这是很像样的敌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