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鹏初入武馆,只学两样功夫,一是师傅亲授的内功“大力金刚伏魔功”,一是跟着五师兄陆文学习“赵家飞龙拳”。

    跟娘商量过之后,“大力金刚伏魔功”肯定不能真学,首先这乡下武馆馆主的内功高明不到哪去,其次若功法与自家“离梦神功”冲突起来可不是小事。白鹏便装模做样按照师傅要求修炼,但每次赵四爷问起来,白鹏都说“没有气感”,把四爷急得抓耳挠腮,心想这样的天才怎地练内功便无法入门。

    飞龙拳倒是没几天就被白鹏练得虎虎生风,陆文总拿白鹏当作榜样,鞭策那些动作死活做不到位的学徒。但学徒们也看得很开,无非嘟囔一句:“人家是亲传弟子,咱比不了。”陆文也不过分逼迫,反正这些学徒只是来送钱的,也不指望他们光大门楣。

    唯一的风波来自于那个名叫“赖大年”的胖子,好容易从“蹲坑马步班”毕业,到“飞龙班”没练几下就牢sāo满腹。“货不对板啊大哥!这是什么飞龙拳!”

    陆文怒道:“这不是飞龙拳是什么?”

    “这是少林长拳嘛!我在青山武馆就练过,听说你们赵家拳有真功夫才过来的,怎么又是少林长拳!”

    陆文冷哼一声:“你个狗屁不懂的东西也敢对飞龙拳妄加议论!”

    赖大年的话却引起了周围议论:“是啊,我也纳闷呢,见过卖艺的打少林长拳,就是这个样。”

    陆文显得有些心虚,解释道:“天下武功出少林,飞龙拳与少林拳相似也不奇怪。”

    赖大年却来了劲:“既然都是少林出来的,一样的货怎地卖两样的价钱?青山武馆教少林长拳收一吊大钱,你们也是少林长拳却要两吊钱。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童叟无……”

    陆文怒喝:“住嘴!你不想学就滚!”停了片刻补充一句“学费不退!”

    “又来了!你们兄弟俩怎么一个德行。”赖胖子极小声嘟囔一句。

    白鹏心中暗笑,脸上并无表情,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自继续练,一拳一脚有板有眼劲力十足。陆文指着白鹏:“像他这样练下去,早晚天下无敌。”

    赖胖子长叹一声:“既然不退钱,我也只能收货了。”也学着白鹏,一招“白鹤亮翅”接一招“黑虎掏心”,认认真真练了起来。

    ******

    7月6ri已入盛夏,但乡间夜凉,小南庄的王大爷一如既往披衣而出,巡查自家玉米地。

    上次几个城里人开车过来,将王大爷家半熟的玉米装了满满一后备箱。若不是他们笑闹“偷真菜才刺激”,还亮着手电筒自拍视频惊动了村里人,王大爷的亏就吃定了。

    从那以后,到玉米收获之前,王大爷计划每夜都要巡逻一番,谁叫自家田地太靠近公路,而子女又进城工作不在身边呢?

    忽然,玉米地一侧非常细微的“悉索”声引起了大爷的关注。手电光柱循声照去,好一副白亮亮的牙齿!

    “鬼呀!!!!!!”王大爷魂飞天外,转身就跑,“来人啊!有鬼啊!”。

    全村顷刻间热闹起来,人喊狗叫,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有人冲出门来,奔向王大爷喊叫的方向。个别拿着棍棒,大多数只是空手跟着看热闹。最后面还跟着个小伙子举着手机,嘻嘻哈哈地拍摄。

    “鬼在哪呢?”

    “就是那儿!一个骷髅架子,蹲着吃我的玉米!”王大爷将手电照向事发现场,自己却不敢上前。

    “没有啊!”众人在现场转圈搜索,一无所获。

    若干啃秃的玉米棒子散落于地,却这不足以证明作案者是“鬼”。

    有吊死鬼勾人上吊的,有落水鬼拖人溺水的,真没听说过专门偷吃玉米棒子的鬼。

    众人七嘴八舌:

    “是小偷装神弄鬼吧?”

    “老王你喝多了吧?。”

    “骷髅骨架怎么吃你的玉米?上边吃,下边掉出来?”

    ……

    “真的是骷髅架子!我没看岔!一个骷髅头,下边两排肋骨,白惨惨的…”王大爷一边赌咒发誓,一边拿手在自己脑袋和肋部比划着……

    月光下,一个黑影无声地跃过院墙,落进村里老田家的院子。

    北屋亮着灯,灯光透过白窗帘,给院子里雨后繁茂瓜果与月季花洒上一层柔光,诗情画意。

    黑影来到窗前,面目让灯光照得清晰了,正是排骨哥大驾光临。

    排骨伸手触摸屋檐下晾着的衣服。先揪住一件文胸左右端详,确定这与自己无关,又取下旁边衣裤,一条松紧带的蓝运动裤,一件红短袖套头衫,两者皆已洗得褪sè。排骨绝非庸人,将衣裤放在自己身上稍一比划,立刻弄懂原理,手脚麻利地穿上了身。

    排骨披散的长发此时也已经盘在头顶,插了根树枝权充发簪,虽有“插标卖首”的嫌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旁边屋里一直有个男人在说话,排骨起初专心偷衣服并未留意,此刻心中安定,便起了好奇心。

    听那男人声音慷慨激昂:“纵然是敌众我寡,纵然是身陷重围,但是我们敢于亮剑,我们敢于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电视剧台词将排骨听得热血沸腾,这yin间也有大侠吗?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等人物,便用手指沾些唾沫去捅窗户纸。

    挂白窗帘的玻璃窗被他一捅,“咚”地一声响。排骨哥住了,伸手在玻璃上摸索,心中大为诧异。

    “谁呀?”一个女子问道,窗帘掀开,屋内女子与窗外排骨哥只隔一层玻璃,四目相对。

    “啊~~~~~!”女子张嘴大喊,面容扭曲。

    外面的排骨也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后退两步,纵身踏上屋顶。左右一张望,向着最黑暗的北侧奔去,几个起落就遁出村庄。身后兀自回响着那名女子冲入云霄的尖叫声,

    奔跑许久,排骨停下脚步,缓缓坐倒在一条小河沟旁,放下手中宝剑和玉米,好一阵喘息。

    他陷入沉眠之前玉米尚未进入中国,此番也算开了洋荤,肚里有了食,便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不由地再次浮现长剑穿腹的定格画面。这一剑是谁刺的?他努力想将目光向上移,却不得要领。

    持剑的手?对,持剑的手白嫩嫩的,难道是个女人?

    疼痛影响了对记忆的搜寻,排骨斜靠着一棵小树,两手捏诀,开始运气疗伤。丹田仍然空虚,但经脉中多少还有些细微的内力流动,也正是这点可怜的内力支撑他从村中逃了出来。

    运功几个周天,腹痛稍稍缓解,排骨睁开眼睛俯身寻找带来的玉米,恰好看到水沟倒影中自己的尊容。

    这一吓当真非同小可,两腿一蹬,撞得身后小树枝叶乱舞。

    此时,树影凌乱,风声飒飒,月光下荒草掩映三两个孤坟。

    排骨哥既不知过去,也不懂现在,更不明将来,胸中莫名委屈,悲从中来,抱头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