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长安,桃花如云柳如烟,雨洗后的街巷似乎到处都弥漫着轻轻袅袅的歌声。【小说文学网】慕楚舟走下马车,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眼前这阔别一年的锦绣都城繁华依旧。

    半个月前,他忽然接到一纸调令将他调至门下省任起居郎。这纸调令不禁让他官升数级重回京城、更让他成为天子近侍。如此从天而降的肥缺不禁让人喜出望外,也让人心生忐忑。

    他是被靖南侯亲自“流放”到偏远苦寒的莫河,谁敢将他调回?

    不过这或许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无论如何也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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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居郎,掌修起居注之事,陛下御殿则侍立,行幸则随从,可出入宫禁。凡朝廷命令赦宥、礼乐法度损益因革、赏罚劝惩、群臣进对、文武臣除授及祭祀宴享、临幸引见之事,四时气候、四方符瑞、户口增减、州县废置,皆书以授著作官。

    慕楚舟素来放浪不羁,但自调任起居郎一职后却勤劳书旨、谨慎能事,加上其文才出众、矫捷异常,竟得陛下十分赞赏。一时之间父母欣慰、群臣称羡、春风得意马蹄疾。

    直到这一日,他从立德殿出来,迎面遇到一名宫装女子。

    只见她宝髻玲珑、裙拖环佩,发上明珠步摇,眉目如画、肌肤若脂,竟是从未有过的柔丽高雅、光彩夺目。

    他微微一怔,敛眉一揖,“兰婕妤。”

    那女子垂下眼眸浅浅一福,“楚大人。”

    说罢,那女子带着宫女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行过,轻盈的羽纱拂过,盈盈香风不散。

    慕楚舟垂眸侧让侯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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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他办完公务正要出宫,在路上无人处却被一年轻的宫女唤住:“楚大人。”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二八年纪衣着精致的宫女站在红墙边望着他微微含笑,他思索片刻,道:“原来是采碧姑娘。”

    这宫女正是宛春静当年的贴身侍女采碧。

    采碧弯腰一福,笑盈盈地说:“恭喜楚大人高升,我现在跟随婕妤娘娘在宫中当差。”

    慕楚舟淡然一笑,“采碧姑娘也出息了,恭喜恭喜。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略微颔首,转身便走。

    采碧在他身后唤住他:“大人而今春风得意,可知道何人在背后助你一臂之力?”

    慕楚舟脚步微顿,回头望着她。

    采碧微微一笑,“婕妤一直记挂着大人,特请大人移步一见。”

    慕楚舟面色木然,“婕妤现在是皇上爱妃,我乃外臣,贸然相见实属不妥,还请婕妤娘娘见谅。”

    采碧笑道:“大人无需担心,婕妤娘娘已将当初大人在岳宁仗义相救的事情告诉陛下,并对陛下言明与大人情同兄妹,陛下爱重娘娘,所以才将大人调回京城委以重任,并且特允娘娘与大人见上一面,否则我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请大人不是?”

    慕楚舟沉吟片刻,毕恭毕敬行礼道:“娘娘大恩慕某铭感五内,请采碧姑娘代为转达在下谢意。但今日慕某实在公务在身,来日必当再行入宫专程拜谢。”

    采碧闻言脸色一寒,撇了撇唇角冷声说道:“大人如此推三阻四到底是何道理?莫说现在大人欠着娘娘的恩,就凭以前欠娘娘的情也不该如此拿架子。娘娘早就说过了,大人便罢不去不用勉强。哼,算我多事,告辞!”

    说罢拂袖就走。

    慕楚舟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犹疑。宛春静居然嫁给了皇上,这件事实在出乎预料。而今她如此得宠,自己反倒如履薄冰,采碧的话分明是绵里藏针,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小心周旋了。

    他微哼一声,缓声喊道:“姑娘稍等,我随你去就是。”

    采碧顿住,转过身来已是满脸带笑,“大人请随我来。”

    ***

    慕楚舟随着采碧到了兰芳殿,只见大殿内外竟然宫人绝迹,采碧笑道:“人多嘴杂,我把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大人与娘娘只管好好聚谈,我在门外守着便是。”

    说着轻轻推开殿门,“请。”

    慕楚舟在门口凝然片刻,缓缓抬步迈进了朱红色的宫门。

    ***

    殿内精雅绝伦,又分外清幽,流苏羽纱之后,一名女子一袭素衣一把古琴。

    此刻她洗尽铅华,那些琳琅环佩尽皆除去,只有腰间素锦轻束,盈盈不堪一握,体态婀娜袅袅,几欲随风而去。

    慕楚舟在红色的纱帘之外躬身行礼,“拜见婕妤。”

    宛春静缓缓起身,轻盈走近,柔声道:“楚大哥,你来了。”

    她隔着薄纱与慕楚舟相望,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如娇花照水一般,带着娇怯带着欣喜,一如当初。

    慕楚舟垂眸敛眉、面色恭敬,“慕某多谢婕妤厚恩,娘娘之恩,慕某必结草衔环永志不忘。”

    殿内安静了片刻,忽听宛春静“噗嗤”一笑,“还从没见过慕大哥这么正经八百说话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罢她素手一掀纱帘走了出来。

    慕楚舟低垂着头蓦然发现她竟赤着足!

    洁白的足踩在苏花地毯上,触目惊心。

    慕楚舟连忙后退,她却一倾身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正要推她,她却轻声笑道:“楚舟,你怕我?”

    慕楚舟顿了顿,看着她缓声道:“娘娘僭越了,有些话不该说更不能说。”

    她秀致的脸上露出妖冶的笑容,一时间交织成一种奇异疯狂的美,“不该说?不能说?是不是还有不该做不能做?可你我不都全说全做了吗?慕大哥风月手段冠绝长安,你该知道与你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永远都忘不掉你。为了大哥我才想方设法接近皇上,姐姐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能让你成为南侯一样权臣,也能让你和皇上一样享尽……”

    她妩媚一笑,话没说完,两只柔臂勾住的脖子向后一倒,两人一起倒在一旁的独山围炕之上。她缓缓勾起腿缠住他,素洁的绫裙之下竟未着寸缕!

    慕楚舟用力推开她挣扎起身,咬着牙道:“你疯了!”

    她艳艳地笑,“是,我是疯了。”

    说罢她自己擎着两条修长柔丽的腿,然后徐徐往外如凤凰展翅般大大掰开,慕楚舟呼吸一紧,盯着她纤纤手指往嫩瓣粉蕊的中心抚去。

    他口干舌燥地瞪着她,目赤如火。她在他的目光下妖妖娆娆地笑,“慕郎……”

    他的脸色僵硬如铁,紧咬着牙关,忽然闭目扭头就走。

    她妖娆的笑容裂开了,“不许走,不许走!”

    慕楚舟停住,冷声如冰,“你再疯也别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慕楚舟不会提着脑袋玩一个女人。”

    “你没有吗?你难道没有?如果是楚归旋,你会不会提着脑袋也要和她睡一觉?!”她嘶声地喊,眼里流露出疯狂扭曲的目光。

    慕楚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宛春静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快到门口时,他听见她幽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你走不了的。”

    话音方落,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倒地之前他想为什么会这样?

    他分明很小心,没有吃过这房里任何东西、没喝过一滴水

    ……为什么会这样?

    ***

    当他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面目愤怒的皇帝,发乱钗斜、双目红肿的兰婕妤,又怕又怒、抽泣不止的采碧……

    慢慢地,他弄明白了,原来自己居然色胆包天对宠冠后宫的兰婕妤“无礼”!

    听着采碧的控诉,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只听皇帝怒道:“朕如此器重于你,没想到你居做出如此无耻之事,真是枉信小人!爱妃受委屈了,这个人就交由你处置吧。”

    兰婕妤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一见心怜,她拭了拭泪,轻声说道:“慕楚舟胆大包天,调戏嫔妃、玷污宫闱,他差点坏了我的清白不要紧,可是他差点让陛下蒙羞让皇室蒙耻,却是丧心病狂罪不容诛!臣妾觉得当处以宫刑!”

    慕楚舟猛然抬起头来。

    只见对面那个女人也正静静地望着他,眼眸之中毫无温度毫无表情。

    ***

    原来,这一年三月的长安是桃花如血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