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密室,吴王面色沉重,对着被离和伍员道:“此次子文艾城失手、魂落他乡,寡人无日不痛切心扉!昨日寡人一宿没睡,思得一策,欲与二位商议。【小说文学网】”

    伍员和被离望着阖闾,等待下文。这段时间伍员一直也在懊悔和悲伤中度过,对于子文的意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寡人打算成立一支秘密的精锐部队,也不要人多,满编300人就足够。寡人名字就想好了,叫着‘龙卫’营。从禁军中筛选出武艺高强的勇士,也可以在民间招纳那些身怀绝技之人。主要负责刺杀行动和应对突发事件,在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刺杀庆忌。”

    伍员点点头,看来吴王此次要志在必得。庆忌已经成了吴王挥之不去的噩梦,让阖闾食不甘味、枕不安席。

    “就请伍先生来率领这支龙卫,直接向寡人负责。需要什么尽管向寡人提出来,寡人会尽量满足先生的要求。”吴王从长袖中掏出一只劈为两半的玉符,把其中一块赐予伍员。

    “这是调动龙卫的兵符,寡人留一片在身,以备万全。龙卫平日就由先生组建训练。有秘密任务时,寡人以兵符为约,方可调动龙卫。但是对于刺杀王僚之事,先生不必回报,自去安排就可以了。被离大夫现在管理国库,先生需要什么就由被离来解决罢。总之,龙卫必须尽快组建,立即部署刺杀庆忌的行动。”

    二人领了王命,告辞出宫,又到府衙商议了一些细节,伍员便着手组建这支龙卫营。

    被离对伍员道:“子文是我的贴身之人,随我已经十年,后来为大王建下不世之功。此次殒命于外,岂非天意乎?大王这次新建龙卫,除庆忌之心甚急。但据我看来,欲除庆忌还得另想他策。”

    伍员不解,问道:“大王的计划虽然有些小题大做,但也不失为眼下可用之策,岳丈为何相疑?”

    被离道:“卫国离此千里之遥,如果没有一个周密的计划,就算派遣出的刺客再多,有何用处?谋此事得靠谋略却不在人多。”

    伍员自思了一阵,摇头道:“岳丈虽然说得在理,但据我揣测大王之意:一是眼下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可用;再者,大王组建龙卫营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剪除庆忌这么简单,只是龙卫营眼下的目标是庆忌而已。在以后,龙卫营自会有其他的使命。”

    伍员不以被离之言为然,便亲自从禁军内选拔了150名勇士,又在大将军专毅组建的新军中选拔了130名武艺高强之人,留下20份名额准备从民间再做选拔。

    被离从国库中拨出钱款,在离王宫东南10里的一偏避处修建了一座秘密的军营,唤着龙卫营。外面犹如民居,也没什么旗幡,那里戒备森严,在里边居住的人很少出门。除了吴国少数几个重臣,没人知道龙卫营的存在。

    伍员把龙卫营分为三个小分队,擢选出三名武艺最高者担当分队头领,称为卫长,名为越朋、速卖和田方。

    郊外,龙卫营之议事厅。

    这里光线昏暗,中间正位有一暗红色的雕花几案,两侧顺势各摆放着四张矮几。松木拼成的地面发出浓郁的松香味道,各位座次下都有竹席铺地。这里便是龙卫营的大脑中枢。伍员每月在此应卯十次,分派任务,制定训练计划。

    伍员盘膝坐于厅内正位,对手下三人道:“我受大王之命,组建这龙卫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剪除废太子庆忌。庆忌现在逃亡于卫国,正在大集死士,勾结诸侯,有图国之心。这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般人难以接近,所以大王把重任交到你我身上,请各位需尽力而为,不得推辞!”

    三人起身应诺。

    伍员继续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两件事:一是派出龙卫营士兵在吴国境内遍访天下豪杰,补充后备力量。此事由越朋负责;二是派出密探潜往卫国,访查庆忌的落脚之处,摸清他的兵力状况,越细越好,此事由速卖负责。田方留在军营,负责龙卫营的日常训练事务以及应对不时之需。”

    伍员分派任务毕,拔出腰上的龙渊佩剑,挥手之处,只见寒光一闪,伍员面前的几案一角已经应声而落。伍员沉声道:“不完成袭杀庆忌的任务,我等就如此案一般,再无颜见大王也!”

    三人面色冷峻,跪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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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吴国大夫宜匡之家。

    宜匡老母今日大丧。伍员与宜匡一直相交甚厚,下朝后便驾车前往宜匡之家凭吊。

    是夜,丧礼完毕,众客落席归座,各居丧席。

    此时,宜匡府上人头攒动。用木棍缠绕的麻丝布头做成的火把,上面包裹着牛油,燃起来嗞嗞作响。火炬遍布院内,照得大院灯火通明,在地面上投下或淡或浓杂乱的人影。大院两边分列着数十席位,客人非亲则故。一群侍从用精美的漆盘托着菜肴不停地往来穿梭。灵幡前有巫师在那里跳着远古意味深长的舞蹈,与神进行着神秘的对话,嘴里飘渺悠长的咒语愿死者安息。

    偶尔,按着时辰,那干燥的长长的竹竿被点燃,响起一阵噼噼啪啪沉闷的声响。

    伍员与被离对坐。伍员无意间瞟了一眼下席,见一高一矮两人对坐于席。高者壮硕伟岸,皮肤黝黑,一目已眇,面色倨傲;矮者身长只五尺略余,却腰大十围,此人面目丑陋,沉稳并不多言。

    时有与高者相识的士人过来和他招呼见礼,那高者却十分盛气凌人,言词不逊,轻傲于人。那对坐之矮者见此却有些愠色,见高者如此无礼,便愤愤不平起来。

    只见对坐那矮者对高者道:“请问壮士何人?何故傲视于士大夫?要离不才,敢多此一问。”

    高者面有怒色,见矮者多管闲事,又与自己对坐,便傲然答道:“我乃椒丘?是也!我纵横江湖多年,游历列国,有名在外。前些时日曾与水神作战,一日方罢。”

    那矮者自称为要离的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听说过椒丘?大名。怪不得敢轻慢于士大夫。壮士一直以勇士自居,但在下有一言相问,不知可乎?”

    椒丘?怒目相视,右手按住剑柄,示意要离讲来。

    要离道:“所谓勇士,应该敢与天地相斗,可射日追月;与鬼神相斗不眨眼、不畏惧,绝不腿软;与人相斗不会虚张声势,或者耍些旁门左道,应该以实力取胜。大丈夫宁死不受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方可称为勇士。”

    要离顿了半晌,凌厉的双眼直视着椒丘?继续说道:“而你与水神交战于湖,马匹被水神所食却不能追回;仗剑与之相斗却不能杀之,还被水神伤了一目;受此大辱却不能和水神以死相拼,留此残身于世,此等苟且偷生之人,不知为耻却反以为勇,岂不愧乎?!”

    椒丘?哑口无言,无言相对。

    要离最后加了一句:“既然被水神所辱,就算偷生一世也还罢了,而有何面目轻视于他人耶?”

    椒丘?被要离所辱,无以为辩,便愤然离席而去。

    伍员见状,唤过身后身着便服的越朋,向他密语了几句。

    席散之后,在宜匡的府外,只见一条硕长的黑影在夜色的掩映下上下飞窜,那袭漂浮的黑影悄悄跟随着在前面赶路的一个矮子。那矮子一人踽踽而行,并没觉察。但是在他们之后,还有两个黑衣人尾随而来,夜色掩盖了太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