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事,顾诏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等到顾浩然晚上回来之后,付桂萍做了两个小菜,爷儿俩闷着小酒对饮起来。

    这一次,爷儿俩没有说起政坛的事情,顾诏向顾浩然讲了些维港的风土人情,中途付桂萍也加入进来,热热烈烈的又转到顾诏在维港有没有碰到好女孩。经历过众女拜年的付桂萍左思右想,觉得哪个姑娘都挺好,但顾诏就是不说句实话,最终得到了结论,那些姑娘都是身价挺高的,顾家出身草根,门不当户不对,就算顾诏有心也无力。同时,当妈的心里又产生了不服气的想法,捉摸着劲头给顾诏再找个更好的老婆。

    被付桂萍这一番催命般的唠叨搞得头疼,顾诏接着酒劲给付桂萍下了保证,只要到了适婚的年龄,他保证给老妈带个漂漂亮亮的儿媳妇。

    听了儿子的保证,付桂萍念叨了一句:“其实小鸥那孩子挺好的,从小咱们看着长大的,跟你也合适。可惜,出国了。”

    这句话勾起了顾诏的思绪,自从秦峥失足之后,秦小鸥连电话都换了,他身为国家干部,想要去美国还是非常不方便,但心里面对那个如烟似雾的女孩子依然牵肠挂肚。

    心里面一乱,顾诏就多喝了几杯,闷头闷脑的走回卧室睡着了。

    付桂萍却拉着顾浩然说起了悄悄话,顾浩然被她问得有些无奈,说道:“你就甭担心小诏了,现在他苦恼的不是没有女朋友,而是女朋友太多,到底跟哪个结婚!”

    付桂萍哎呀一声,连忙问道:“我说老顾,你爷儿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不行,今天晚上你要好好给我说说。对了,你是不是在外面也有了人啊?”

    等到顾诏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用冷水洗过脸后,跟付桂萍招呼一声,去了外面吃早点。东湖的早晨很热闹,不少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脸上带着舒爽的笑意,向着城边驶去。开发区的工厂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现在东湖市已经开始向外招聘务工人员了。

    不过,让顾诏想不到的是,当他吃着小混沌的时候,有人坐在了他的对面,张口说道:“来碗混沌。”

    这个声音很熟悉,顾诏放下勺子,抬头笑道:“简书记,您也吃早摊?”

    来人却是简随党。他穿得很整洁,脸上没有丝毫豪门子弟的傲气,笑容很和煦。他摆摆手笑道:“支持东湖经济嘛。”

    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虽然简随党这个笑话并不可笑。在两个人的内心,对彼此都防备着,但在这个早上,不知是偶遇还是故意,总之让两人心里暂时放开了彼此的隔阂。

    “东湖变化很大啊。”简随党感慨一句,笑呵呵的说道:“顾诏,有没有想法回来?你知道,东湖地区还在草创阶段,人手不足,有能力的年轻干部更是不足啊。”

    简随党依然采取了招揽的策略,尽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大。顾诏一个小小的正科,竟然劳动他数次邀请,这面子给得太大了。若是顾诏再这么执迷不悟,恐怕他就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官场事,官场办,但小手段用的好了,还是很有效的。一直以来,简随党都秉承着大气的基准,哪怕损害了岳海歌的利益,但在兰东布局来看,他自信还是为简系争得了话语权。甚至于,他坚信顾诏也能看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他与二弟之间争斗的时候选择离开,那是顾诏不想得罪双方的表现。至于顾浩然,现在跟他叫板,还是差着档次。

    “办事处的工作刚刚模熟,现在回来,恐怕会很难适应。”顾诏巧妙的拒绝了简随党的提议,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哈哈,到哪里都是工作嘛。”简随党没有继续劝说,以他的地位,只要说上一句就足够了。

    顾诏点点头说道:“是啊,工作不分闲忙,职业不分贵贱嘛。”

    这话说过了,两人便不再提起,简随党开始询问慈善团的情况,甚至还询问顾诏,如何能够跟慈善团更紧密的联系。顾诏也是知无不言,向简随党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早餐很快过去,简随党邀请顾诏上车去地委大院,顾诏只是借口很长时间没有来东湖,想要走走看看。

    上了车的简随党,在观后镜中看了很长时间顾诏,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淡淡的对秘书说道:“该去做些事了。”

    慈善团在东湖的日子,非常活跃也非常受宠,几乎每去一处地方,都会有武警随行。作为引导员的顾诏,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充实的把嘴巴说得都上火了,嗓子都有些嘶哑。

    就在慈善团达成投资意向,并拨款地区财政修建教学楼的时候,东湖地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来自维港的商人苏西城,在某个酒店被人抓获,原因是zj。

    在维港,zj这种事情半明半暗,但在内陆,八十年代还对外宣扬“国家无妓”的时代,连同居都是非法的时代,苏西城这件事,就变得很大了。

    地区连夜召开班子会,地委书记简随党狠狠的批评了东湖市公安局长曹定邦。对东湖市的这次行动,简书记表示非常的不理解,表示维港商人不懂内陆情况,曹定邦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悄悄处理,现在却闹得人尽皆知,那是破坏了东湖和维港方面的商业友好关系,是犯了大错误。

    到底怎么回事,曹定邦自己也不清楚。市局接到举报,说有人在高档酒店里进行xj易,他怕影响传出去对东湖名声不好,亲自带队去酒店抓了人。可当他带着酒店男女走出来的时候,却不知从哪里钻出一群人来,噼里啪啦的开始拍照,随后好像土匪一般一哄而散。

    当时曹定邦就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回到局里,就接到地委的电话,让他去地委大院开会。简随党的这一番训斥,让曹定邦心里乱七八糟,眼睛不由看向了岳海歌。

    岳海歌轻描淡写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老神在在。如此表现,曹定邦便明白过来,这一次恐怕是他被人黑了,目的就是拿下他这个市局局长。如果岳海歌要保曹定邦,那恐怕就要治苏西城的罪,反反正正都是岳海歌为难。

    最可恨的是,事情发生在慈善团访问期间,如果从大方面考虑,牺牲曹定邦稳住维港人,恐怕是地区最终的选择。毕竟慈善团和苏西城来自同一个地方,而天都方面又十分关注慈善团的事情,出于上层考虑,曹定邦这次的情况也是犯了组织原则错误。

    岳海歌不紧不慢,到底是什么意思?曹定邦不是粗人,心思转得很快,顿时明白了岳海歌的意思,马上说道:“简书记,我认为,我们这一次行动没有错误。无论什么人,在我们内陆的土地上,做出违反我国法律的事情,都要对其进行抓捕!”

    他说的斩钉截铁,将公安人员嫉恶如仇的情怀表露无遗,简随党顿时愤怒起来,冷冰冰的哼了一声。

    常委的两派开始依照具体情况开始分析起来,会议室中时不时的传来争吵的声音。这是简随党势力和岳海歌势力都一次在常委会上交锋,岳海歌是摆明态度要保护曹定邦了。商人投资,哪里都能找到,但占据市局局长之位,那等于把首府治安控制在手中,岳海歌不认为苏西城能够比得上曹定邦。

    “这样说来,我们就要拘留苏西城了?”简随党也发了话:“那慈善团该怎么办,我们的做法会不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想法,从而放弃与我们东湖合作?”

    岳海歌说道:“就算是有这个想法,他们也不会乱来的。毕竟我们东湖地区已经和他们签订了合同,如果毁约的话我们可以以政府的名义索赔,他们不会这么傻。”

    简随党冷笑道:“岳专员,太想当然了。我们内陆在投资过程中,已经不是碰到一起两起毁约的事情,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何况,天都非常在意这次慈善团的行动,出了政治问题,谁来负责,是你还是我,我看在座的人,谁都扛不下来吧?”

    岳海歌坚持说道:“曹局长的行动,在政策法律上来说没有丝毫的错误,我不能同意处罚曹局长。”

    争论持续不下,曹定邦额头上的冷汗早就落了下来。他现在成了一颗棋子,无论他会有什么结果,恐怕这次岳海歌都要吃闷亏。

    苏西城来东湖的时候,可是带着顾诏的招呼过来的,让他曹定邦适当的照顾下,结果却被他亲自把人抓了,这事儿真是太他妈腻歪了。曹定邦嘴里骂街,谁让酒店房间的灯那么暗,他根本没有看清苏西城的面貌!

    这个时候,顾诏身在梅县,掏腰包请了自己的老下属,以吕平安白凤党耀明为首的河沟镇顾系官员,接受着众人的敬酒。

    酒到中巡,顾诏出来上厕所,被饭店服务员叫住,来到柜台处接了顾浩然秘书的电话,脸上就带出了冷笑。

    “苏西城不敢玩,好好查查酒店老板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