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微微不快,不过还是笑着说道:“本宫是一国储君,是陛下的嫡子,与你家侯爷更是亲如兄弟,为本宫效命便是为陛下效命,为你家侯爷效命,有何不可?”

    颜瞳笑而不语看着大海不说话,他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错的,何况他最清楚无比,他的侯爷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帝党,而是彻头彻尾的唐党,只要能让大唐强盛,谁当权谁当家他家侯爷从心里其实不在乎的。

    “看来颜将军是铁了心了,那本宫便不强求了,只是希望战场上颜瞳将军不要介怀,为国尽心才是好。”

    “殿下尽管放心,扫荡敌寇末将必定尽心尽力,殿下身为储君不可轻易涉险,若是战事起时还请殿下莫要轻进,大军中有过半是岭南军,不可尽信。”

    颜瞳恭敬的说着,其实不止是他不信冯盎,朝中的官员没几个信得过岭南的土著,从先秦时期到前隋岭南的土著大都听调不听宣,帝权衰落的时候,甚至连听调都不听。

    所以在明之前,皇帝对这个地方的管控力是不强的,历朝历代都想着削弱,分化岭南。

    “颜将军此言诛心了,冯国公一心为公怎可如此恶意揣测?”李承乾立刻怒斥道,尽管这在唐朝官场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就是在制造矛盾。

    “末将知罪,请殿下责罚。”

    颜瞳急忙请罪,因为他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来者是冯盎的次子冯智戴。

    “罢了,冯国公铁胆忠心,天地可鉴,这次本宫便饶了你,若再有下次,本宫必不轻饶,你且先下去吧。”

    李承乾挥舞着袖子冷声的说着,颜瞳躬身抱拳退了下去,与冯智戴擦肩而过的时候,冯智戴还对他点头微笑,似乎刚才没听到颜瞳的话一样。

    “拜见殿下。”

    冯智戴躬身行礼,而后起身行至李承乾身后,两人距离很近甚至不足半臂,而李承乾也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

    “颜瞳拒绝了本宫的招揽,他还是怕本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李承乾阴沉着脸的说着,冯智戴微微一笑的说道:“殿下未免太信任长安侯了,他说怕殿下起不该有的心思,其实臣以为蔡聪自己才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住嘴!谁允许你这么诋毁一个国侯的?即便是你父亲说到蔡哥儿的时候那也是推崇有加,本宫今后不想再听到你诋毁蔡哥儿。”

    李承乾立刻怒斥着,一脸微笑的冯智戴没想到李承乾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吓得急忙抱拳躬身。

    不过他还是倔强的进谏道:“太子所思所想实在危险,大统宝位动人心神,长安侯便如汉之王莽,德行俱佳有圣人之风,但王莽窃权谁能料到?

    今长安侯南方佣兵十几万,洛阳蒙宝来陈兵五万,太原有许敬宗掌控天下财富,收赋税数百万贯之资朝堂上下无一人知晓,扬州变革若成几乎是国中国,谁敢言说他无异心?

    房玄龄大人数次在尚书省叹息,而长孙大人冷笑,他人不知道,难道殿下不知道是因为房大人劝诫陛下打压长安侯,而陛下不应允?臣所言决非为了排除异己,实乃肺腑之言,忠言逆耳,望殿下纳之。”

    冯智戴苦口婆心,忧国忧民之情浮于脸上,但是说他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李承乾的地位稳如泰山,冯家二代向李承乾靠拢不过是提前投资罢了。

    但是既然投资了,那就要杜绝风险,蔡聪在冯智戴看来就是天大的风险。皇帝,太子过于信任蔡聪,若是反了,凭借财力兵力,割据半壁江山也不是不可能,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他岭南冯家。

    “你也在环山书院就学,不知你如何看待书院?”李承乾没有接着冯智戴的话说下去,而是看着浩瀚大海平静的问着。

    冯智戴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承乾会问这么个问题。他措辞了一下说道:“臣以为书院可传百世而至千世,书院育人不涉权利,虽然地位崇高但从不要求门生弟子为书院开方便之门,若书院一直如此,则天下无人可毁之也。”

    “那你以为天下兵力较十年前如何?天下民心较十年前又如何?”

    李承乾继续抛出两个问题,冯智戴似乎有些明白太子想说什么了,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恼怒之色,但是他还是公允的回道:“兵力之悬殊天渊地别也,民心之所向古之不可见也,而今大唐可谓盛唐也。”

    “这一切皆是蔡聪带来的,本宫可以告诉你,若是没有蔡聪的话,想要做到眼前这一幕,我大唐需要花费数代人之心血。你们都不了解蔡聪,他是一个纯粹的人,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反我大唐,唯独他不会。

    本宫与父皇交谈时也曾说到蔡聪,父皇问我,蔡聪若是反了可能下得了杀手,本宫想都不想的说不会,父皇却笑了,他对本宫说只要李家不杀了蔡聪的家里人,哪怕将他贬的一无所有,他也只会带着家眷远遁海外,不会想着谋反的。

    你别说话,听孤说。诸王诸将皆有可能谋反,包括孤的那些叔父和弟弟也包括你冯家,但是这天下唯独蔡聪不会反,他要做圣人,他要一个恒古未有的盛世,任何可能霍乱朝政的因素,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剿灭,所以他打的豪门大阀不敢冒头,所以他愿意为了兵卒替出头而得罪所有文臣,他看不惯佛道两家超然物外吸民脂民膏,所以佛道两家如今举步维艰。孤可以告诉你,若是父皇失德他会不惜一切将父皇拉下马将孤扶上去,为的就是延续一个盛世。”

    “殿下慎言,此等大逆不道直言,岂可出口?”冯智戴都要疯了,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是隔山有耳的古训不能忘啊!

    李承乾莞尔一笑对他说道:“怕什么?这些话又不是孤说的,这都是父皇说的。父皇还说了,若是孤也失德,那蔡聪也会想办法毒死孤,将孤的儿子教育成一个有德明君。若是让孤来说的话,孤愿意与蔡聪共冶天下,就怕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