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仗着读书人的身份叫大家打死他的,这点大家都可以证明,将来到了衙门你也是主谋。”

    老农黑着心的说着,其他人也是附和的点头称是。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

    “你,你们……拿来我看看。”四修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最后只好伸手叫人把公文拿给他。

    只是通读了一遍,他就指着在场的人大笑了起来,很久才平静下来,嘿嘿的说道:“你们为了蝗妖杀了官差,还把蝗妖当蝗神,你们真是可笑啊!”

    “你说什么?亵渎了神灵,老朽拿你祭神。”老农惊惧的叫着,四修的行为在他看来是离经叛道的,若不是因为他是读书人,现在就把他烧死祭神了。

    “还神灵?公文上说了这是蝗妖,从天上逃下来的,被武曲星打成重伤,如今化身千万,要吃万物修养己身。如今武曲星下凡降妖,你们知道谁是武曲星吗?那是当今的二王爷,皇帝的嫡亲二子,他得上天的旨意,要所有百姓都联合起来灭杀蝗妖。这要是让人知道你们拜妖怪,还打死官差,不把你们杀头才怪。”

    “你说的是真的?”

    所有人脸色大变,这要是真的,那自己等人的所作所为就太不值当了。

    “白字黑字的,上面还有朝廷的印记,这个官差死了,朝廷自然会再派人来,等第二个官差到县衙的时候,县衙自然会出公告的。”四修欢喜的说着,公文上要去各地灭杀蝗虫,保卫庄稼,这样一来,今年不用半饥半饿的过日子了。

    “既然是这样,你们快快把马也给杀了,连人带马弄到树林里埋掉。叫全村男女老少出来,杀蝗虫!天杀的妖怪,居然想吃光我们的庄稼,我们和他拼了。”

    人都是盲从的,加上对自己有利,那就再也不顾真和假了,全村男女老少举着网子,拿着火把,从田里把蝗虫赶出来,再想办法将它们弄死。

    只是蝗虫太多了,往往他们赶走了一群,另外的一群就从天空上扑下来,享受嫩绿的庄稼。

    三天后当地县令为了不使虫害蔓延,无奈下令放火烧田,被烧的全是平民的田,乡绅的田时刻都有人在赶蝗虫,在全县乡绅的逼迫下,他跳进火海被当成对上天不敬的祭品。

    消息传到长安就成了县令大无畏,为了百姓下令放火,以身合道,全县上下无不哀痛欲绝,希望朝廷能将县令厚葬,立牌坊嘉奖。

    房玄龄拿着文书直接踢开蔡聪家的大门,他再三核查过了,这个县蔡聪早前的公文上说过已经派人去了。

    没想到蔡聪看罢文书脸色比房玄龄还难看,他的人去了八天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复命,他在两日前就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就等着消息呢!

    “这公文让你很骄傲吧?多么无私的官员啊!”蔡聪漫不经心的问着。

    “放你娘的狗屁,这帮子畜生为了一己私利,连朝廷官员都敢迫害,老夫绝不放过他们。”房玄龄暴跳如雷,他又不傻,脑子转一转就该知道,敢下令放火的官员,怎么可能纵身火海?他即便是要等待处罚,也该是等着朝廷的指令,而不是跳进火海里。

    “既然如此,为何今日的邸报将他大肆炫扬,称赞他是义举无双,要为他立下牌坊。你们终究是妥协了,死人到你们手里也成了文章。”蔡聪拍着桌子吼叫着,躲在门外偷听的楚瑶吓得带着两个小丫鬟跑的无影无踪。

    房玄龄默不作声,朝廷需要榜样,而这就是榜样,不论这么说,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总比一个被迫害死的怂官要好听。立做榜样他能流芳百世,下层官员也能得到激励。

    “你们真叫人恶心,今日蔡府不待客,房大人请吧!”蔡聪厌恶的说着,房玄龄能踢门找他稳重,却不能给死难者家属一个公道,还找了诸多借口,简直让人恶心到吐。

    万年县是重灾区,朝廷指令到达的时候已经晚了,蝗虫是怎么杀都杀不完,短短十天的时间,全县境内看不到一丝的绿色,仿佛世界成了黑白的色彩。

    全县的百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庄稼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啊,如今这日子没有了奔头,那还有什么精气神?

    万年县令将刚刚关闭的义仓打开,这才收上来不到一个月,半个月前才清点入库,如今却又要分发出去。

    可惜那些粮食怎么可能够全县的百姓食用?他只能向各方求措粮食,燕云楼灯火通明在远处看去,那就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万年令为了多筹措粮食连本县乡下一些薄有资产的小地主也邀请了,当夜是酒来换盏,呼朋友换好生热闹。

    万年令满嘴的热泡,为了多筹措粮食却不得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只是每当他摇头叹息酒宴虽好却食之无味的时候,总有人笑呵呵的打断他的话。

    唯有几个县里的慈善人家在宴会散去的时候找到万年令,捐了些粮食,还有乡下来的小地主听说父母官是为了给百姓筹粮,咬咬牙也捐了一些。

    其余富商,大地主只保证不会趁机涨粮价,至于捐粮食?对不起地主家也没余粮。

    乐云观是万年最大的道观,观主一平道人慈悲为怀,临走之前拍着胸口向万年令保证今年绝不收佃户的佃租,三清在上,若违此言天大雷劈。

    万年令心如死灰,他倒是希望这些人卖国难粮,收佃户租,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举起手里的屠刀。

    “狮驼寺为什么没有人来?这群和尚莫非当本官死了不成?”万年令咬着牙的问着,他现在真的好想举刀杀人,可是他不能,这些大商,乡绅背后的关系都是千丝万缕的,搞不好背后就站这一个公侯。

    “长安那边来了个了然大师,狮驼寺这几天一直在派粥赈灾。小的到狮驼寺的时候,了然大师说了,若是为了筹粮他们就不来了,狮驼寺还有全县寺庙的存粮将会全部用在赈灾,若不够,他们还会向蔡家商队平价买进,继续赈灾,请大人放心。”

    万年令终于舒开了眉头,大难当前总算有人舍小家为大家。只是这样他就更加的烦透那些自私的人。

    整个关中哭声震天,凄厉的咒天声直达九霄。百姓家没有几个有余粮的,每个几天就会断粮,如今世道乱糟糟,谁家还能找到活计赚两钱养家糊口?

    即便灭蝗的指令下去,可是漫天的蝗虫靠最原始的手工捕杀又怎么能杀的尽呢?

    杜如晦当机下令,关中尽数焚烧农田作物,长安候又传出蝗虫夜间趋火,令人在山野,田地设下大量火堆,等待夜间蝗虫自行送死。

    关中昼夜通明,如同不见了黑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