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说完,蓑笠道长一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缓缓道来,边说边又往下走了几阶台阶:“草冠,咱俩一起行事这么多年,应对彼此全然了解,怎么到今天却如此优柔寡断。生死成败,一任自然,何须牵挂!”

    草冠道长本来不舍蓑笠道长赴死,有些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是忽然听见师兄说的这几句话,心中燃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信念,眼神中一改沮丧,变得坚定无比。

    草冠道长走近蓑笠道长身后,将其笠帽摘下,又将自己头上所戴的草冠取下,将师兄的笠帽扣于自己头上,又将自己从不离身的草冠戴到蓑笠道长头上,同时用手扶正,向蓑笠道长一作揖,眼神望向山门处,胸中气来,大声念道:“雨中蓑笠盘山修,月下草冠江湖游,何不笑归尘世去,共我逍遥酒满壶!”

    蓑笠道长听着这首诗,并没有回头去看草冠,只是径直走向朝这边奔来的道士。

    蓑笠道长心中想起自己和师弟在通玄观中相依为命,几十年来毫无争执,如同父子一般。又想起两人共作此诗时的场景,通玄观中,忘生亭下,一壶老酒,两立酒樽,两人面朝观中溪流,有感而发,一人一句便促就了这首诗。

    想着想着,蓑笠道长眼角滑出一丝泪水,但是顷刻间便让蓑笠道长用内功蒸发,以免被众人发现。蓑笠道长边走边说道:“有生必有死,旱终非命促;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哈哈哈……”

    听着蓑笠道长低沉地笑声,王灶等人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言表,心中悲伤自来,宇文及雨早已泪流满面,没等悲伤多久,草冠道长一声令下:“事不宜迟,灶儿,我们还是快些赶去‘悬河洞’吧!”

    “可是……”王灶迟疑地说道。

    “没什么可是!若能早些开鬼眼,说不定还能让通玄观免于灾祸!”草冠道长边说边匆忙走了起来,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王灶的爹爹,然后二话不说走回去用手夹起王灶的爹爹。

    “哎,腿脚不利索,给道长添麻烦了!”

    “王灶爹,你这说的什么话,今日攻山门之人来者不善,我们得快走了!”

    说罢,草冠道长绕着通玄大殿走了起来,宋迪拍了拍王灶和宇文及雨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跟上草冠道长走了起来。

    王灶一时不知怎么做才好,这边回头看看蓑笠道长,那边又看着草冠道长急匆匆的脚步,正在犹豫不决地时候,宇文及雨拉起王灶就朝草冠道长跟去。

    王灶扭头看了一眼宇文及雨,发现她还在不断擦拭着眼角冒出的泪水,但是眼神中透漏着坚决,王灶心道:“这个泥猴,倒是个性情中人。那我就听蓑笠道长之言,去‘悬河洞’开鬼眼,若及时说不定可救得蓑笠道长!”

    如是想着,王灶加快步伐赶上众人,随草冠道长赶去“悬河洞”。

    众人绕过通玄大殿之后,一片密集的山竹林映入眼帘,其间有一条小块石头拼成的羊肠小道,望不尽尽头。

    这时,让王灶不理解的是,草冠道长并没有带领大家走这条羊肠小道,而是停在了此小道右旁百仗有余处,探头向山竹林中望了望。

    “走这里!快!”说完,草冠一只手臂仍然紧紧掐着王灶爹爹,另一只手用力拨开密密地竹林,挤着从中穿过,其余人二话不说忙照做。

    当众人都进来时,王灶问道:“这‘悬河洞’竟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敢问道长,刚才那条曲折小道通向哪里?”

    草冠道长边走边说道:“原本在脚下是有一条路直接通向‘悬河洞’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师兄命人将此道石块移至旁边百仗处,修成另外一小道,那条道走到一半便无路可走。眼下这条道被重新栽上竹林,长成近日已不易分辨,但是抬头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此道后种的竹林树皆比旁边的要短几许。”

    王灶听完抬起头,看了眼竹林顶端,心道道长说的确实不错。王灶皱了皱眉又问道:“道长,此易道之举,可是因为我太爷爷王直?”

    “我那时也问过师兄,师兄却道是因为‘悬河洞’出现了一种奇异兽,身大无比,行疾迅猛,常有道士莫名失踪,师兄怀疑是因为此兽的缘故,故用此法避免道士们再误入‘悬河洞’。”

    草冠道长停顿了一下,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想来,大概根本没有什么奇异兽,都是师兄为了隐瞒王直圆寂于此而撒下的弥天大谎。真没想到,师兄连此事都隐瞒与我,师兄知我性情急躁,若我知道王直在此,就算他已死,我也会常来。哎,师兄此举可以想象这鬼眼却是非常无比。”

    “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进过‘悬河洞’么?”

    “此‘悬河洞’,因其洞顶有山泉留下,又在洞中形成一条河流,故名‘悬河洞’。常年寒冷无比,以前是用来给犯了戒的道士面壁思过的。本来大家都不去那里,这封了之后更是无人问津。”

    王灶听完点了点头,自己边走边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