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成连连点头,“绝不会,绝不会,絮娘虽然骄纵,但是品质不坏,这个我是可以保证的。”

    玄武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最好。”

    正在玄武和何守成对话之间,只见一旁的柳飘絮突然抖动了一下,紧闭着双眼躺到了沙发上,接着,她的脸便开始了变化。那已经略显衰老的皮肤一点点脱落,变化成鲜嫩白皙的皮肤,原本有些下垂的眼角,也一点点的往上扬了起来,浑身都开始紧实,一点点的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

    何守成连忙对我们使了眼色,大家便都不提柳飘絮的事了。过了没有一会,絮娘便缓缓睁开眼睛,一见到众人都在。她立即有些惊慌,习惯性的往何守成的怀里一缩,“爹爹,我们怎么出来了?我不想出来!”

    何守成苦着一张脸,道,“那就进屋去吧,爹爹和这几位哥哥姐姐,有些话要谈,乖乖,你进去。”

    絮娘本欲发作,却一眼瞥见了玄武,大约是几日前玄武曾从洪天贵手上救了她出来,她不是很敢放肆。便忍了忍,委委屈屈的起身回房了。

    看着絮娘的背影,何守成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自责。

    玄武和大家又聊了一会,并且安慰了一下何守成。便告辞离开。何守成见寻乌一走,也如孙悟空解了紧箍咒一般,立即便起身去了房间,可是等到何守成推开房门,他便惊呼一声,大家都过去一看,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絮娘显然是对刚才何守成没有跟着她一起进屋极度不满,又闹脾气跑了。

    何守成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大家也都被絮娘这任性不已的性格弄得有些毛躁,吴阳阳怒道,“这是八爪鱼吗?把离家出走当成儿戏是不是?她是真的爱离家出走呢,还是享受被人寻找的滋味儿啊?刚刚才从恶人手中救下她,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见何守成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冯书桥只好劝道,“别这么说,絮娘毕竟只有十六七岁,心智又比同龄的女孩子更不成熟,她这样并不是单纯任性的缘故。”

    何守成“啪”的一声,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教女无方!飘絮说的没错,全都是我造下的孽!”

    何守成本就受了伤,最近又被絮娘的事弄得心力交瘁,大家也不敢太过苛责于他,便道,“小姑娘家家的,能走多远,咱们出去分头找她便是,她再会跑也跑不了多远的。”

    何守成也只得无奈应允,于是众人兵分四路,全都往外赶去。我和冯书桥一路,何守成、吴阳阳、刘媚分别独自一路。何守成也顾不得身上有伤,脚程赶得最快,第一个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冯书桥嘱咐了吴阳阳和刘媚注意安全之后,便和我也一起我往西南方追了出去。围沟反划。

    刚走出小区没有多久,一条小巷里闪过一道身影,瘦瘦弱弱的,穿着一件宽大的男人袍子,正是絮娘无疑!

    我立刻拉住冯书桥,“快看,那不是絮娘吗?”

    冯书桥一看,也认了出来,不想絮娘居然发现了我们两个人,立即跑开。冯书桥立即便追了上去,我没有他脚程快,只好跟在他的身后。

    冯书桥闪身进了那条小巷,便不见了踪影,待我追进小巷之中,只见巷子里空空荡荡,既没有冯书桥,也没有絮娘的踪影。我不由奇怪,这巷子并不算短,就算冯书桥可以飞速离开,那絮娘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去的,何守成也说过,絮娘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并没有练习过。

    想到此处,我只觉身上有一股凉意袭来,竟有点当初刚到太平路时的那种感觉。

    我立刻便想退身出去,刚一转身走了没有两步,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姐姐,救我……”

    那声音很娇弱,也很熟悉,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姐姐,救我……”

    “阿舍!”我的心突突一跳,当日在那四百九十九个冤魂聚集之地,我和秦萱遇到了能幻化成人的怪物,若是没有小阿舍舍身而出拖延住它们,只怕我和秦萱便都丧命在那两个怪物的口中了!因为那山洞最后爆炸了,我们并没有原路返回,是从一处水域离开。

    那时候我们被玄武救走,我又惦记着冯书桥没有回来,完全忘记了阿舍的牺牲,等到后来想起来,也曾让吴阳阳和冯书桥去事发地找过几次,只是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归,他们都劝慰我阿舍可能是飘移到别处了,也可能已经投胎转世了,但是我心里明白,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那山怪给打的魂飞魄散了。这件事一提起来就让人伤心,所以大家反而都没有提起过。

    可是现在,我居然在这里听到了阿舍的声音!

    那声音娇滴滴的,就在耳边萦绕,如同她被吴阳阳拘在桃花木中,她向我求救时一般无二。

    我的心立刻便揪了起来,“阿舍!”

    空荡荡的小巷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我自己的回声传来。

    我转过身,又往里走去。“姐姐,救我~~救我~~~我在这里~~薇薇姐姐~~”

    每当我走近一点,那声音便要更清晰一点,我心里越发着急,闷着头走得越快。就在此时,身后有人一把将我拉住,厉声呵斥道,“你在干嘛?!”

    我回头一看,只见冯书桥拉着委屈噘嘴满脸是泪的絮娘,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在翻一个深深的垃圾桶,浑身都是脏污,就连两手都被那垃圾桶中的一些利器所伤,割开一道道的小口子,正往外滋着血。

    抬头一看,这哪里是个小巷,明明是个民居的胡同,还有些老人端着小椅子坐在门口拉家常,有几个人发现了我在这里刨垃圾,正凑热闹的看了过来。

    我心里明白自己刚才一定是中邪了,连忙借着冯书桥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冯书桥也看出我脸色不对,道,“回去再说。”

    我摇摇头,“不,这里不对劲。”因为我的脑子里,已经有阿舍的呼唤声在萦绕,那声音太过清晰和真实,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就算是现在冯书桥站在我身边,已经把我从刚才的迷幻拉回了现实,我依旧能够听到。

    冯书桥听我这么说,便拉着絮娘跟在我身后。我看了絮娘一眼,忽然心生厌恶,“你天天往外跑,很好玩吗?一屋子人全都围着你转,很好玩吗?你老爹腿上还有重伤,为了你也忍着痛跑出来了!就因为别人一个眼神一句话怠慢你了,你就要做出这些姿态来让人去哄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家要不是看着你老爹的面子,我恨不得叫你滚出我的屋子!”

    冯书桥听完我这番刻薄的话,一脸惊讶的看着我,絮娘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已经张开嘴大哭起来,又想往外挣脱。冯书桥还没有弄清我的状况,又要去拉她,已经焦头烂额,便也呵斥道,“你又闹什么,她说的难道不对吗?走,我不拉着你,你走!等会儿你爹爹找过来,我就说你从未来过这里,把他往反方向指,这样大家就都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了,你看可好不好?”

    冯书桥这几句话一说,絮娘也不敢吭声儿,她本就是为了寻找存在感,若是真的没人找她,只怕她要哭的更凶。

    冯书桥也果然松开了她的手臂,不再理会她,她倒是也没有再闹着要跑,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们。

    冯书桥突然道,“薇薇,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甩了甩头,只觉得两眼中不知长出什么东西,看东西的时候,总是有些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