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大炮的叫喊,沾着水的鞭子像雨点一样向大勇身上抽来。

    再问他,他始终重复一句话:不知道!

    手足无措的张大炮,从火炉里抽出一把烧红的烙铁,恶狠狠对大勇挥舞着。说不说?不说就让你尝尝烙铁的滋味!

    大勇无比坚定地说:不知道!

    他刚说罢,只听“哧”的一声,张大炮把牙一咬,没瞎的那只眼瞪得比牛眼还大,把烙铁一下子贴到大勇身上。

    大勇头一歪,昏迷过去。

    张富春偷偷从朱四大院出来,迅速找到舍申,小声说,张团练把大勇关在朱四后院偏僻角屋,正在动刑,逼他说出谁是nhan党。

    他扭了扭头,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监视,又小声说,团丁只有他的几个亲信参与,别的人不准偎边。据说用刑很惨。

    舍申听后,心里一震,没想到朱四这帮恶狼如此凶残!我们决不饶他。

    攥起拳头道,决不能让咱的兄弟受他们的摧残。不死就要斗到底,打铁才看锤子硬。

    支委会正在紧张进行,张舍申挥舞着拳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他心里正在筹划着咋着营救大勇和下一步的工作。

    他想,第一步,通过歼灭活扒皮,初步发动了群众,组织了群众。在这一过程中,已与朱四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她边听着别人的发言,边继续想。虽然粉碎了朱四的暗算,但斗争更加残酷。他们对老百姓一向惨无人道,营救大勇丝毫不能耽误。

    他盘算着,要马上集合护村队和预备队,除两队队员外,还要多动员群众参加。要把救大勇的行动,作为转向第二步工作阶段的开端。

    想到这里,他说,咱们把人分成两拨。一拨我和望四、伟国、腊梅四人,先去要人。

    另一拨战胜、战勇、辰卓、若顶、伟民集合两队队员,并发动尽量多的群众参加,随后冲进朱四大院,共同施救。

    下一步的斗争,触及朱四的命根子,斗争会更加残酷。望四也说。

    他把拳头有力地往下一砸,又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密切联系群众,真正依靠群众,只要群众发动起来,咱们才有巨大的力量。

    舍申又指出,这次救大勇,就是发动群众,揭露敌人的极好机会。咱们要通过群众的进一步发动,把斗争引向土地革命的新阶段。

    舍申看看屋外的雨,又扫视一下大家,心中非常忧虑。

    他心想,俗话说,东风不倒,下个没了。雨至今没有停歇的意思。

    万一麦子生了芽,朱四再让交好麦子,老百姓的日子就更艰难。

    想到这里,他又说,我们要带领群众阻止朱四逼租逼债,反对收好麦子。

    他说着,有力地攥起拳头道,咱们从眼前起,就把护村队改为农民协会,领导农民打土豪、分田地。

    为保卫老百姓的胜利果实,还要进一步发展组织,还要建自己的武装,开辟革命根据地。这就是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

    与会者一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朱四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手托水烟袋,咕噜咕噜抽着烟,来回走来走去。一见张团练跨进门,停住了脚,着急地问:

    “情况咋样?供了没有?”

    张大炮一屁股蹲椅子上,丧气道。他妈的!一问三不知。

    他把两只手一支煞,显出无奈的表情道。问他张舍申、刘望四是不是共党,他说不知道咋叫共党,装疯卖傻。越打,他娘的嘴越硬。

    赵忠谦仇恨地说,他是装蒜!现在,老百姓哪有不知道共党的?不光知道,还整天盼。他知道谁是共党要杀头,是不会轻易承认的。

    接着,把手往上一甩,瞪起眼,恶毒地说,嘴硬是疼得轻!俗话说,十指连心。往指甲里揳钉,看他说不说!

    张大炮头一仰,无奈地摆了摆手。咳!啥刑都用了,揳竹签子,烙铁烙,都不管用!

    突然又一扬脸,感慨道,真他妈的邪门了,这人只要一沾共党的边,就他娘死硬。也不知咋回事!难道这帮家伙真不是共党?

    朱四冷笑两声说,哼哼,越这样,越证明就是共党。他们存在一天,我们就一天不得安生。

    他挥舞一下水烟袋道,还要想法撬开他的嘴,趁他们没形成气候,赶快一网打尽。不然,不光一弹之仇难报,连我们的安危都要受到威胁。

    朱四说罢,走到厦子檐前,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空,又回客厅踱来踱去。焦急地说,雨再这样下,两三天麦子就生芽,收租子就难了。

    我想好了,老爷。

    说恶毒话后,就一直闷着头算账的赵忠谦,老谋深算地抬起头来说。单县的麦子熟得早。麦子要真生了芽,叫这些穷鬼拿芽子麦到单县换成好麦,再来交租。

    他拿起一张纸,在空中抖了抖,接着说,文书上写的交租是交好麦。有闹事的,就把头抓起来。这样,既确保把租子收齐,又除掉后患,一举两得。

    万一有交不齐的,让他写下字据,利滚利滚到明年,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按理应交好麦,就怕没人愿跑恁远去换。朱四听了,皱起眉头说。再说了,就是去换,单县人换给吗?

    张大炮把没瞎的那只红了的眼一瞪说,不去换就打!先打死两个,看他们去换不去换。我他妈早就手痒痒了!

    朱四抽着水烟思忖了半天,对他俩说。有的麦子已收到家,要把收到家的先收回来。把不要芽子麦的风,也放出去。凡事都要讲个理嘛!文书上写的是交晒干扬净的好麦。

    管家抬起头,把眼一瞪,咬牙切齿地说。前几年,老蒋在上海杀共党,可惜没杀净。后来就跑到农村搞暴动,又领着穷鬼搞土地革命。

    他把头一抬道,我看回来这两个,来者不善,恐怕就是共党!就是张大勇不招,也要趁这次收租,把他俩和跟他们跑的几个穷光蛋都解决了!这年头不得不防。

    听了管家的话,张团练火气又上来了。他捋了捋袖子,瞪起那只红眼说。只要是共党,就是杀头的罪!我看,先杀了再说,免得他们闹腾。

    朱四表面不急,心里比谁都急。他把水烟袋往桌上一墩,对着张大炮不无抱怨地说。我们和共党势不两立,你不解决他,他就解决你,我何尝不想杀?

    可要杀就要杀得了。就拿张舍申来说,论武功,你不是人家对手。论人缘,穷鬼都跟他跑。杀了他,那些人能心服吗?

    当务之急,是使张大勇开口。只要他说他是共党,就立即报告官府,把他们一网打尽!

    就在朱四发狠时,张舍申等四人,冒雨走进朱四的大门。一个团丁向前阻拦,被望四一推而倒。他们大步来到朱四客厅的厦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