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城墙倒了!”

    “本单于看得见!”莫罗正欲下令大举倾攻,却闻远方一阵高呼。

    “莫罗何在!”

    “何人?”莫罗转过头,只见一红袍铁骑自城东奔来,举目四望“莫罗何在!可敢与我大军约战!”

    “单于稍避!”莫尔顿挥了挥手,一众护卫立时持盾挡在单于身前。

    “唉!”莫罗摆了摆手“单骑信使罢了,何必如此,张本单于大旗。”单于下令,护卫们也只好散去,扬起大旗。

    大旗一起,那信使便直奔大旗而来,奔至阵前不远处,方才勒马停下,双眼扫视了一周,最后聚焦在了莫罗身上“你便是酋婀单于莫罗?”

    “没错,本单于就是莫罗。”莫罗策马上前数步“贵使好胆色!竟敢单骑赴我军阵,不知此行,意欲何为?”

    “奉南宫将军之命,与尔等胡狗约战。”

    “南蛮休得无礼!我王待你礼遇有加!尔竟直呼我王姓名!辱我酋婀!”酋婀军阵中忽而窜出一骑,正是先前一直护卫在莫罗身侧的左贤王“单于且待我将此南蛮擒来!以雪都尉受辱之耻!”

    “哼。”见一将奔来,那齐军信使竟策马相迎,悠悠拔出腰间长刀……

    两骑渐近,却闻莫罗怒喊“胡闹!都给本单于住手!”

    “大单于!”左贤王不忿的勒住马,见敌亦不追击,随即便回头抱怨“汉人先辱我都尉!后又骂我统帅!单于何必以礼相待!”

    "我酋婀人虽为勇士,却仍通人情世故。齐人蛮横,我酋婀岂能如同这虎狼一般?"莫罗说着招了招手“速速回阵。”

    “慢着。”那信使悠悠的策马上来,将约战文书扔到左贤王怀里“有劳这位将军,将文书捎予单于。”

    “你这汉人好生粗野!”

    “不敢与兽类相较。”左贤王让这信使气的不轻,正欲再骂,可转念一想,汉人皆是牙尖嘴利之徒,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憋了一肚子气赶回莫罗身边“单于,你说这汉人约战,是何用意?”

    莫罗接过文书,看了一番,那文书字迹娟秀,内容亦中规中矩“汉人?呵,我草原人皆知汉人狡诈,却不知汉人之军极善阵战。”他将文书扔在地上“本单于研习齐之军制多年,汉人之军,多驻与各城各府,这汉人主将自称南宫业之嫡女,还说南宫业亲统大军前来,听似骇人听闻,实则,是在唬人……”

    “莫罗!战与不战!何时而战!给个准话便是!”信使似乎等的是有些不耐烦“莫不是尔等,欲要管本将一顿午饭不成?!”

    “将军莫急,本单于已有决意,就于此时此地交战便是!”

    “那便于此说定!”红袍信使也不多留,策马便走,左贤王连忙拽住莫罗“尚不知汉人深浅,单于怎可如此草率?”

    “唉,左贤王怎生和那信使一般急躁,为将者,一举一动,皆需深思熟虑,如此急躁,迟早误军!这汉人急于约战,实则示我以强,令我不敢妄动。本单于先前不是说过,这九原到云城,往来需月余,唐慕云出城不过五日,这南宫业怎能来此?就算是原阳与胡林来援,以时日算,今日能到此地已属难得。”

    “也就是说……齐军匆匆来援,眼下人困马乏,兵力不足?”左贤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汉人此举是要拖延时间,难怪敌将欲要斗将,只是……单于,策勒还有一事不明,这汉人既要拖延,就当入城与我死耗,急着约战作甚?”

    “策勒啊策勒,这九原被围成这般,齐军如何入城?若是不与我战,九原转瞬即破,这般驰援又有何意义?”

    莫罗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汉人曾有一名将说过,兵不厌诈,故而汉人用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按常理,齐军远道而来,一路奔波,未做休整,兵力定不及我,战力更不遂人愿,然又急于开战,此乃兵之大忌。听说南宫业精通韬略,他女儿定也不差,做出此番事来是为如何啊?”

    莫罗不等左右作答,继续道“齐军这是故意示强,摆出一副能与我一战的模样,使我有所顾忌,不敢放手与之大举交战,这样一来,双方交战规模骤减,齐军虽疲乏,却以己长战我之短,势均力敌。待到援军来此,便一股做气将我军驱逐。若我所料不错,明日交战,定处处皆是齐军疑兵。”

    “如若单于所言……”左贤王策勒细思片刻“我军当虚主阵,诱敌深入,再以精骑伏于侧翼,待敌入套,便前后合围,聚而歼之!”

    “左贤王,开窍啦,啊?”莫罗朗然一笑“为将,就当如此,多思量,自有对敌之策,各部听令!”

    “听候单于调遣!”

    “精骑分兵两翼!步军居中,诱齐军,歼灭!”

    而此刻,那信使也已回到军中,方磊一直跟在南宫落雪身旁,见这信使归来,便冲他挥了挥手“林将军回来了?如何?那莫罗应战与否?”

    林霄翻下马背,将战马交给旁侧军卒,淡然道“主将思量多日,由不得他不应。”

    “既是应战,我军已胜半数。”南宫落雪微微侧目“传我将令,以盾卫戈矛打头,余部居中,铁骑坠后十里。前军,做正面进攻之势。”

    方磊有些犹豫“将军,本是孤军……若酋婀侧翼伏兵,我军危难啊。”

    “主将早有胜谋。虎入羊群,不必担心。”林霄转身冲南宫落雪抱了抱拳“将军,末将现统铁骑坠后,将军万事小心。”

    “去吧,本将无碍。”南宫落雪似是有些不放心,又追了一句“记得将衣甲战袍换去。”

    “末将谨记。”

    林霄策马一路奔回先前所扎营寨,宋刚此刻已经换上出云军的战甲衣袍,手中抱着一身衣甲迎了过来“幸好将军与方都统身形相仿,不似赵知麟那般,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否则这军中啊,还真无将官能匀出这一身衣甲来。”

    “如今已是何时,你还要打趣本府。”林霄笑骂了宋刚两句,跃下马背,接过衣甲追问道“唐将军那边如何?可有动静”

    “将军放心,唐将军早就动了。就在将军回来之前,探马来报,唐将军所部早已全速开拔,不出半个时辰,必到此地,将军也莫要再挂念唐将军了,快将这身燕辽衣甲换了去吧。”

    “恩。”多年同生共死,林霄也倒是习惯了宋刚的脾性,没与他多做计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步跑进军帐。不一会,就将那一身黑衣红袍换去,出来时,俨然一名青衣玄甲,头顶苍鹭羽翎的出云大将,威风凛凛,眉宇间杀伐之气浓郁“铁骑筹措的如何?”

    宋刚看了看林霄的样子,嗤笑一声“将军天生威容,着此衣甲,倒也像模像样,不似下官,官军之皮,盗匪之骨。”旋即又指了指身后铁骑“五千铁骑,皆已按将军之安排,尽数准备停当。”

    “如此甚好!”林霄踩上马镫,翻身上马“传令,五千铁骑,待主力旌旗停摆之时,由大营到前方,交替来回奔走,切记保留马力,马速不可过快,能激起烟尘即可。”

    一时间,九原城东西风萧烈,战马嘶鸣,刀光遮眼,旌旗蔽空,金鼓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双方十余万大军,此刻终是正面相对。

    “吼……吼……吼……”

    随着甲士怒吼,滚滚烟尘中,正南方渐渐显出一抹青蓝,出云军刚入战场,酋婀军却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大单于,齐军来了。”

    “本单于十里外便能看见他们的塔盾。”莫罗脸上笑意正浓“不愧是出云军啊,三万余人强打精神,声势竟不输我十数万大军。盾卫长枪于前,步军居中,正面进攻之势,这出云精兵,还真是骇人啊。只不过,步履未免太过沉重了些吧?”

    “单于莫要大意啊。”莫尔顿见自家单于面露得意之色,有些担心“齐军铁骑,此刻尚不知所在,臣下担心……”

    “铁骑?呵呵,齐军铁骑,此刻正忙着四下寻找物件,好让他们系于马后,激起烟尘来布下疑兵呢。”

    二人谈话之余,齐军已停于数里之外,烟尘稍落,果见齐军阵后尘土漫天,似有铁骑,旋即南宫落雪出得阵来,悠悠策马至两军阵前“前日约战,有斗将之约!何人来与本府一战!”

    莫罗高声狂笑“竟又是个女人,你们齐人男子莫不是死光了不成!守城者为女将,斗将者亦为女将!”

    南宫落雪闻言,长枪遥指莫罗中军,怒道“胡狗休得猖狂!杀尔等土鸡瓦狗,何须我大齐男儿!”

    “哦?年岁不大,脾气倒是大得很。”莫罗见她发怒,心中一阵畅快“来将何人啊?”

    “大齐原阳府都统,南宫落雪!”南宫落雪猛地将长枪往下一划,虎贲金枪斜指大地,隐隐间颤鸣不止“你便是莫罗么?还不差你手下狗崽前来送死!”

    “原来是南宫大帅之千金,哪位将军有胆量,去陪小姐戏耍一番?”莫罗看南宫落雪脾气暴,连出激将之语,引得身旁众将嬉笑不止。却不知南宫落雪也是笑意难忍,若不是她平日淡薄惯了,此刻说不准也就同胡将们一道笑出声来了。

    “虽说赢一女子脸上无光,不过我观小姐当同唐慕云将军一般,是个女中豪杰,就让末将,去会她一会。”一员胡将冲莫罗行了个礼,二话不说便提着大刀策马而来,看那大刀颇为沉重,此人也定是个悍勇之人。

    靠前些的军士同那些将令们一道屏住了呼吸,这阵前斗将实不多见,多数人也只听故事中有所讲述,今日得以一见,自然是不愿错过。

    胡将策马冲驰而来,颇为威武,反观南宫落雪,却是与先前之暴躁判若两人,她立于原地不动,面色如常,静静的看着胡将奔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却依旧毫无反应。

    莫罗见此也是心内生疑“难道说……此人虽然生性暴躁,却是能于搏杀中时刻保持冷静的武学奇才?”

    就在众人猜想之际,南宫落雪忽而面色一沉,就见长枪迎着劈来大刀一扫,一道金光闪过,不闻金铁交鸣,不听人喊马嘶,但见凭空爆出漫天血雾,等血雾散去,众人方才发现,那胡将已然被扫做两段,连人带马,和那柄大刀一道,被虎贲金枪给一分为二!

    南宫落雪将虎贲金枪反手背于身后,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尸首“吾乃大齐先锋,长枪之向,天地同殇!尔等便遣如此土鸡瓦狗,来与本府对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