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俩都没有死,对吧?”王虎剩皱着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许师傅的叙述。

    许师傅也不在意,点了点头,伸着手指向病床上的两人,说道“如你所见,他们两人虽然没有死,但也危在旦夕。”

    原来徐师傅在顺着墓道爬到外面后,立马叫上了在地面上接应的几人,这地面上的几人也是听见了墓穴里的动静,虽然犹豫再三后没有下入墓穴,但是也早已把家伙拿在了手上。如今听见许师傅的招呼,立马一拥而上,一边将许师傅牵拉出来,一边用着手里的家伙对着盗洞,好像只要里面的东西一冒头,就立马把他打成马蜂窝。

    许师傅好不容易喘顺了气,以不多话,顺手夺走一个伙计的家伙,红着眼就要再冲进墓穴里面。剩下的几个人自然是玩命的阻拦,死死的抱住许师傅,好说歹说才将许师傅劝停下来。

    许师傅眼见无法下到墓穴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又想到之前瘦小汉子对自己的话语,一时竟然哭了出来。一个人匍匐在盗洞旁边,嚎啕大哭,就像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一样。别说他自己没有想到,就是身旁这些年跟着他走南闯北的伙计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向来豪迈大气,坚毅果敢的大当家竟然就那么跪倒在黄土上,哭的撕心裂肺。

    却不想,一声声微弱细小的,暗含节奏的敲打声从盗洞里面传来。这一下,倒是让正跪在盗洞边上的许师傅眼神瞬间呆滞起来,就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一瞬间又大笑起来,这一会一哭一笑的神情让周围的伙计误以为是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得了失心疯。许师傅也不管那么多,连忙招呼身边的伙计围过来,等不及人围过来,就自己用还完好的左手拼命地拉扯着地上的绳索。周围的伙计也瞬间明白过来,纷纷举起绳索拼命地向后拉扯。

    原来就在刚才许师傅埋头痛哭的时候,听见了他们特有的暗号敲打声从盗洞里面传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许师傅才确认自己的兄弟并没有死去。

    然后等到他们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瘦小汉子和拖在身后的另一个伙计拉出盗洞时,他们嘴里只是不停地说着三个字,不多时就晕了过去。一开始本以为只是体力消耗过大,阳气损失过度而已,却不想一直拖到现在,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直没有让那两个人醒来,前几日倒还醒来过几次,却也是高烧的状态,只是不停地说着那三个字,到了最近几天更是严重,一直都是昏迷不醒。

    “哦?”王虎剩一脸疑惑,不等其开口发问,许师傅就开口说出了那三个字,这一下对于王虎剩来说却是石破天惊。

    “宋敬诚”

    王虎剩那个暑假晚上的回忆瞬间就被勾引起来,那个带着温和笑容的白衣青年,那个让他在阴兵过境之下毫发无损的白衣青年,那个满嘴古文,自称千年高龄的白衣青年。王虎剩只感觉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面对白衣青年的夜晚。好似这一切就是从白衣青年身上牵引出来的细线,缠绕在他的身边。

    许久之后,王虎剩才知道从自己拿起那本泛黄的破书时,从自己第一次锻炼魂魄时,从自己第一次学习古书里的内容时。自己就和白衣青年牵扯到了一起,而那肉眼不见却缠绕他一生的细线,叫做“命运”

    王虎剩闭目掩盖着自己的震惊,良久之后,才压抑住自己翻滚的内心。许师傅没有在意,只当是王虎剩在思虑解救之法。而坐在旁侧的黄胖子却是捕捉到了王虎剩眼底里难以掩饰的震惊,凭借着自己长年混迹江湖的直觉,他知道,这三个字,也许是个人的名字,与眼前这位王虎剩有着莫大的关系。

    王虎剩也不让许师傅多等,先是转头与黄胖子聊了一会。黄胖子早已知道了这件事的过程,也早已在心里想好了说辞,等到王虎剩问起,自然脱口而出。王虎剩也不插嘴,只是遇见不明之处问了出来,像极了恭敬请教地学生。

    不多时,王虎剩了解了黄胖子的意思。

    这病床上的两人,莫名的阳气损失,既然没有外伤,刚才的检查之下也没有检查到什么中毒的情形。又询问了一下黄胖子的意见,大致已经确定为魂魄丢失。要说这黄胖子也是见多识广,竟然在早年间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根据黄胖子的叙述,前几年有一个初来内地的港商。在古玩市场转悠了半太,挑选了一个看似有些年头的青铜妆镜,也就是古时候女子打扮化妆的镜子,而自己就是当时的中间人一个。

    却不想,回到香港不到几日,港商就昏迷不醒。黄胖子作为中间人,又感觉此事稀奇,于是便和几个师傅一同前往香港处理此事。

    等来到港商的家中时一经询问,才得知港商回到家中没有几天就一直昏迷不醒,黄胖子也从几个师傅口中得知,这港商没有遇见什么外伤,却莫名的在流逝自身的阳气,开始几天还没有事情,待到后来开始伤及根本,这才导致他昏迷不醒。

    经过几个师傅的一阵探究,这才将目光锁定在那个从南京古玩市场带回来的古镜。几个师傅携手运用了驭魂驱鬼的手法,这才发现古镜中竟然有一只道行浅薄的女鬼,而港商可能也是由于家庭的原因,竟然对于这女鬼一见钟情,不知不觉竟被勾去一魂,吸入了古镜之中。

    这人体的三魂七魄,人魂于肉体的命魄牵连最为紧密,主掌人平时的动作行为,这人魂受到古镜所困,人的根本不稳,肉身难以藏纳阳气,不停地泄露而出,这才造成了港商的昏迷。

    这位女鬼本就道行浅薄,不一会,几个师傅就将港商的魂魄从古镜中唤了回来。对于古镜的处理问题,几个师傅本意是直接将其剿灭,毕竟人鬼殊途,鬼长时间滞留阳界本就有违天道。

    却不想这港商好似动了真情,竟然苦苦哀求几位师傅手下留情,不要毁坏镜中的女鬼。直说这并非女鬼的本意,是无意之失。

    原来这女鬼本来是正是新婚的女子,却不想自己的丈夫连面都没有见就被征去边关。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丈夫战死的噩耗,这女子看着依旧崭新的家具和绣着鸳鸯的被子,一阵心伤之后竟然打扮起来,然后在家人都还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就在自己的妆镜前面割腕而死,就那么跟着自己丈夫共赴黄泉。却不想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那妆镜之中,百年流逝,一直到看见这与自己夫君身形极像的港商,这才将其引入镜中相见。

    “她死的时候把自己打扮得和新婚当晚一样,就是想要去地府找见自己的夫君啊,因为只见过穿着嫁衣的她,她怕他不认识他啊。”

    港商说这句话时也是眼眶一红,几个师傅见状也不多犹豫,他们也不是那几个除魔卫道的老家族,只是在南京混口饭吃的老家伙,在确定港商没有被魅惑丧失心智,也不会因为这个破坏古玩街的声誉,也就开了几副回阳固本的药方,教授那面古镜中女鬼吐纳修炼之法,当然这法门并不高深,那女鬼也不能靠着它增长修为,最多不用再吸食阳气。对其警告一番之后,也就返回到了南京。

    “我记得离开的时候,那个港商的旁边好似有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在向着我们一行人做着万福呢,大约也是在感谢我们吧。”黄胖子说完这个时也是一脸唏嘘。

    王虎剩想起那个白衣青年的事,也是在旁边附和了几句,倒是许师傅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念叨。

    黄胖子瞥了许师傅一眼,知道他在说着那个千年老粽子的事,也不在意。说来在古玩市场时初闻许师傅的事情时,黄胖子也是凭借自己的这次经验,这才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

    王虎剩听完黄胖子的想法后,也转头对着一旁的徐师傅说明了一下。

    “这两位大哥应该就是缺少了魂魄,导致其肉身不稳,阳气流失,才使得他们一直昏迷不醒,故只要设法将其魂魄唤回,再休养几天,自然也就没事了。”

    许师傅对于倒斗下墓还有几分见识,但若是说到魂魄一道,他也是一阵头大,也不等王虎剩说完,就摆手让他快快施救。王虎剩一笑,知道徐师傅此刻的内心定是焦急万分,也不再解释,准备好了器具,就开始动手救人。

    王虎剩先来到那个瘦小汉子的床上,先是将一直随声携带的纸人掏出,写好了瘦小汉子的生辰八字后,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放好,而后用朱砂将他的七个脉轮封住,以防阳气继续泄露,导致肉身难以承载人魂回归。

    随后点燃引魂香,这引魂香在最初之时相传是由黄泉彼岸的引魂草所炼制,专门用以引渡亡魂。当然,如今的引魂香自然不至于如此神秘,但是对于引魂确有奇效,本来市场上很少可见,这许师傅能够弄来,可见其也不是常人。

    将香引燃,一缕缕淡青色的薄烟就开始自香头盘旋上升,王虎剩在示意打开窗子后也就盘膝坐下,开始念念有词。而随着王虎剩的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竟如同呼喊一般时,那四个方位的纸人却开始凭空自燃起来,其飞灰好似有意识一般,跟在盘绕上升的青烟之后,一同盘旋在瘦小汉子的上空。

    徐师傅和黄胖子自然也都凑上前去,一个是担心,而另一个则是一脸的好奇,都屏住呼吸,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却不想,此时声音开始变小的王虎剩却是猛地一睁开眼,开口就道。

    “不对,有问题!”

    这一下可把许师傅惊得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