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许久.也沒有等到他的答案.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给我这个真相呢.他就连简单的安慰都不肯给我.

    我一直爱慕的男子居然是这般的冷漠刻薄.我之前做的远赴重洋.在外漂泊究竟值不值得.我的心也是慌得.

    他的眼神一直都在闪躲.他刚才明明跟黎天说他后悔了.他今天本來是打算丢下我一个人來.可他在半路上却心生悔恨.卷土重來.

    那一天.我回到家中见家里气氛紧张.黎天跟父亲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算着年纪.我只有17岁跟淼淼一般大小.原來.是黎天冲撞父亲.惹他不快.

    我纳闷.黎天是家中长子.又深得父亲喜爱.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我站在廊外.听他们的争执声.

    外面的风吹着真冷啊.鞋子上的雪也被吹化了.化作一滩水迹冻得我直打哆嗦.

    说罢 .你为什么非要去法国.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是父亲的声音.他气势磅礴.我能够想象他坐在沙发上面不可一世的神情.他肯定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好茶.

    父亲.我执意如此.还望你不要阻拦.

    黎天也是不卑不亢的.他既然是有求于父亲.就不应该这般不知进退才对.我在廊外也替他忧心.他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法国呢.

    哼……你倒是硬气.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同意.你也不要再提.

    父亲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面.以此來表达他的怒气.黎天这样顶撞他.他不怒那才是怪事.

    我心意已决.

    我这才记起來.沈家在3年前去了法国.我已有多年沒有见过沈映年了.黎天执意要去法国或许是因为他.他跟沈映年两个人关系最好.最密切.

    沈映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还是沈家……

    此刻我虽然冷.心却更加的疲惫.我也要去法国一趟.要不然我难安其心.

    你是家里的嫡长子.怎么可以这样率性而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叫你母亲伤心.再说了你究竟是因为什么.非去不可.

    父亲也知道黎天的脾气.一改往日的严肃.苦口婆心的劝说他留下.

    其实父亲的疑虑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黎天不可任意为之.他要顾全大局.

    当然.那个时候我从來都不会去考虑大局.我不过一小小女子.不堪重任.如果我跟父亲说.他应该不会这般动怒的吧.

    是因为沈映年.他……

    我的肩膀被身后的人重重的撞了一下.我差点就跌倒了.手中的书籍也散了满地.撞我的那个人并不在乎这些.她早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

    我知道那人是谁.她穿的那么艳丽行为莽撞.不知天高地厚全都是因为父亲宠信她.她虽然跟我一般大小.我却不能跟她相提并论.

    她跟黎天一样.是贵不可言的嫡女.

    映年他怎么了.

    冉冉比我还要紧张.她跟沈映年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呐.说不在意不紧张.那肯定是假话.

    你担心这些做什么.他要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你來操心.

    父亲又严厉了几分.我不知道他是对冉冉说的.还是对黎天说的.我把书捡了起來.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回房间烤烤火也好吧.

    來而不往非礼也.黎沈两家是故交.我与映年更是情谊深厚.我怎能不担心.不管怎样.我都要去.

    我也要去.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瞎掺和什么.成何体统.

    父亲对冉冉的话很是生气.我要是想去也不应该直接披露才对啊.我应该怎样说服父亲.让他放下心來呢.

    爸爸.你就让黎天去看看他吧.你要是不答应.我今晚就去码头.

    冉冉以退为进.虽然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但是在父亲眼里这就是威胁.

    你……容我想想吧.

    父亲的疑虑是对的.黎沈两家是旧识.理应前去照看.但是黎天跟冉冉的身份不同.又是他心仪的继承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得不思虑周详.

    而我.与他们身份不同.即便路上危险重重.也不会动摇黎家分毫.

    我终于说服了父亲.洋洋洒洒的离开了上海这片故土.孑然一身.

    “嘶”我伤口处的衣服被人用剪刀剪开.昏黄的烛光晃动着.极不安稳.我的肩胛膀已经麻木.它受过很多的伤.

    怎么样.是沈映年的声音.

    现在.我并不想看见他.我把头偏向一侧.他看见我这个样子.又隐忍着沒有开口.

    替我处理伤口的是一个老翁.他长长的叹息.然后把剪刀放了下來.

    子弹比较深.如果不及时取出來的话;流血过多会造成生命危险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有话快说不要在我面前卖弄.

    黎天见他不太老实.忍不住威胁了两句.他们并不知道.老翁为什么欲言又止.

    你别为难他.让他走.

    我有气无力的对黎天说.他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老翁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他跟沈映年两个人都立在我的床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的目光很坚定.直指沈映年.然而这一次他沒有逃.与我对视.从未觉得他的眼神这么迷离过.

    沈映年.你來.

    我要他给我取子弹.如果他做不到.他会愧疚一辈子.而他愿意给我取一颗子弹.愿意给我重生.我就越想看破他.剖析他.

    即便是永远失去他.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他会做这些决定是因为什么.

    怜悯还是同情.愧疚还是不忍.

    如果.我真的是“栀子”.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一起浴血奋战.永不分离.

    天知道啊.其实我的心里有多希望我就是“栀子”.至少这样.我会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默默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在我裸露的伤口上轻轻的擦拭.有火辣辣的刺痛感袭來.那种痛感就像是被噬心虫一口一口咬着一样.钻心的疼.

    就算他的神情再认真.我也不得不把头偏过去.寂静无声的场面.我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与他的过往.

    初见他的时候.他跟冉冉正在骑马.虽然年少.但是他穿着骑马装骑马.却是少有的飒爽英姿.意气风发.

    我被突然冲过來的野马吓得不知所措.是他驰骋而來拉我上马.抱着我跑了一圈.

    冉冉从后面赶上.跑到他的前面把他拦住.冉冉穿的是大红色的骑装.那一年我跟她一样大.也是14岁.

    但是她.自幼跟着父亲见惯了大场面.出落得也十分标致.看起來竟不像14岁的姑娘.像是跟沈映年同龄一般.

    她轻蔑的看着我.发出一声浅笑.洋洋自得的对着沈映年说.

    你可知你怀里抱着的是谁.

    我好像被人羞辱一般.急急地挣脱了他的双手.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要下马.

    他不生气却也不理会我.自顾自的跟冉冉说话.

    是谁家的姑娘.这样胆大.

    冉冉轻盈浅笑.向他介绍起我來.我从未见过沈映年.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只是他跟冉冉走的这么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她叫黎沐.也是我爸爸的女儿.

    他听见冉冉这样回答.心生好奇.把头转到前面來看我.我把头撇开.偏不让他看.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他那里知道.我虽然生性张扬.却最怕野马了.我并不是勇敢.而是被吓傻了.

    今日让你见识过了.

    我冷冷的回答他.回头却看见冉冉心生不悦.她的美女样子已经初具规模了.宜嗔宜喜.

    沈映年.你该扶她下马了.

    我在人前.最不甘示弱.心里想着区区野马.不足为惧.含着一腔孤勇.翻身跳下了马.转身就走.

    我头也不回.心里却在暗暗发笑.我这样堵他的话.他却不生气.

    原來.他叫沈映年.若是由他教我骑术.我一定会骑得比冉冉还要好.

    后來.他真的跑來教我骑马.但是.我还沒有学会.他就去了法国.

    我说.是我太笨了.

    他说.他怕教会了徒弟会饿死师傅.

    “嘣”子弹落在盘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來.他的手甚至都沒有颤抖过.我如释重负.紧绷的双肩终于放松下來.

    我也彻底无力了.碟子里的棉球沾满了我的鲜血.远远望过去.像极了红毛丹.那么漂亮.却是从我身体里流出去的鲜血.将我的灵魂一点一点的抽离.

    他也累了.替我拉好被脚.却又在我的床边坐了下來.

    黎天.你回去休息吧.今夜.我在这儿.

    黎天点点头.转身出去.我并沒有睡着.只是在假寐.他也知道我并非真的睡着了.

    但是啊.我是真的累坏了.身心疲惫.

    我要再一次问他吗.我想要知道他心里的那个答案.我也一定要知道.

    我故意咳嗽两声.装作醒了.转过头去看他.

    他也正看着我.一双眼睛居然红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太任性了.以为取一颗子弹能够看透他.这只会让他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