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章函上次提到找家长只是说着玩玩儿的,毕竟班上的同学那么多,若是每一个都要管,他管得过来么!可是看着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的人,顾流岚也只能无语的翻翻白眼了,看来现在的老师都太闲了。

    正当她打算悄悄的退出门时,董梅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小岚回来啦,快过来,你们的班主任章老师过来了,这可还是第一次有老师上门呢。”

    只见董梅芳正笑着朝她招手,顾流岚扫了眼坐在她旁边的章函,无奈地提着书包走了进去。

    “章老师好。”

    顾流岚呐呐地叫了一声,才把书包放在董梅芳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在她旁边站好。

    “不用拘束,我只是来做做家访,顺便了解了解你的生活状况。”章函有些好笑的看了眼低着头一副认错模样的顾流岚,转头继续道:“我刚刚说的事情,还请你们做家长的要记在心上,平时也要多注意!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平常的家庭教育对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另外你们家长平时的一言一行,孩子们在耳濡目染之下很有可能就学了去。”

    董梅芳附和着点了点头:“您说的事,我以后尽量会注意的。只是这孩子平时性子是有点孤僻,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玩得来的朋友,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太过管束了不是。而且,秦沐那孩子学习成绩也好,耳濡目染之下,对小岚的学习也有帮助呢。”

    “这倒也是,说起来,她下半年就初三了,即将面临中考。只是,以她现在的成绩恐怕很难上个好学校啊,平时还是应该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行啊。”

    “老师,要不你们先聊,我有事先出去一下?”顾流岚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场面了,感觉在上政治课似的!

    章函点了点头道:“嗯,你先出去吧,我再说两句也该走了。”

    收到特赦令,顾流岚立即风一般的跑出了客厅,径直奔向秦沐房间。

    “怎么现在才来?”秦沐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看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顾流岚。

    顾流岚闻言在床上翻了个身,愤愤地抱怨道:“我被家访了!你还记得吧,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他竟然真的找上门了,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秦沐擦头发的动作缓了下来,轻声道:“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呗。他说的不嫌累,我听得都快晕了。”顾流岚说着像条蛇一样撑起上身看向秦沐,“快过来,我帮你擦。”

    “不用不用,你还是好好躺着吧,你作业呢?不写了?”秦沐赶紧往后退了退,每次让她擦头发都没好事。

    顾流岚瘪了瘪嘴,又趴了回去,“书包还放在家里呢,我现在不想回去,听他们说话就像听和尚念经一样,我还不得睡着了。要不,我们来玩游戏?”

    “玩儿什么游戏?”

    “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好玩儿的额,象棋围棋我也不会下…”顾流岚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好像除了做作业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秦沐放下毛巾,走到书桌边拿出一本书朝顾流岚挥了挥,“要不,我念书给你听?”

    “什么书啊?不会很难懂吧?”顾流岚跪坐起来,望了一眼秦沐手中绿色封面的书,“太难了我可不要听。”

    “诗集而已,你若是有不懂的,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看到顾流岚点头,秦沐才拿着那书走了过去,靠在床头翻开书册。顾流岚自发的爬过去躺在秦沐的腿上,“念吧,我听着呢。”

    “我先念一首简单易懂的。

    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花底深,朱户何处?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断魂分付与,春将去。

    随时

    随性

    随意。

    随缘

    随喜

    顺其自然,凡事不要强求。”

    “这首诗是谁写的?蛮好懂的。只不过,顺其自然,凡事不要强求,这话说得颇欠稳妥,而且一般人也很难做到吧。若是不在乎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去强求,因为他没能入你的眼,你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存在强求这一说。可若是你珍重如生命一般矜贵的东西,为何不去强求?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或者被别的什么人抢走么?反正我是做不到,若是入了我眼进了我心之物,我必强求!求而不得是其次,怕只怕连强求的机会都没有!”

    秦沐诧异地挑了挑眉,戏谑地道:“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到还有几分见解,失敬失敬!”

    顾流岚轻哼了一声,“那是,叫你小瞧我!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我应属此类。”

    秦沐好笑的扫了眼顾流岚洋洋得意地神情,伸手顺了顺她流泻在腿边的头发,“云凝青丝玉脂冠,笑生百媚入眉端。”

    “我还在等着你的见解呢!不许打岔!”顾流岚不好意思的低叫到,夸人也不要当着人家的面嘛!不要以为她才初二就不懂这些词的意思了!

    秦沐看着她渐渐染红的脸颊,默了默才沉声道:“有些事情需要顺其自然,你若去强求,必然会破坏她的美感。但是不强求并不代表就不求,或是放弃,我们可以徐徐图之,寻而渐进。若真的到了强求的那一步了,就必然是入眼入心了的,已经到了不得就不罢手的地步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便随心去抉择就好。若是依我的性子,也必然是和你一样,愿永世去追逐,誓不罢手。”

    顾流岚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想,这个诗人必然是不懂得这些的,所以才写出了这样草率的话。”

    “当然也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更为豁达,更倾向于淡然处事,求而不得便不求,或者退而求其次。其实有的时候,不求要比强求难上许多,所以很多人都做不到顺其自然。这诗人也许是心胸足够豁达,也许也只是一种自嘲或者自我安慰吧。”

    房门外,顾墨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刚回来便听董梅芳说顾流岚的老师来进行家访了,待听她解释了具体原因之后,便有些哭笑不得了。对于顾流岚平时的家庭教育,他们确实疏忽了,而且这一疏忽就是十几年,说来也真是惭愧。

    本想过来叫她回去吃饭,却没想到刚好听见他们这一番颇为深刻的见解,顾墨苦笑着叹了口气,看着顾流岚平时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却原来是这样一种想法。也不得不说,秦沐和顾流岚的性子在很多时候都是非常相似的,难怪他们能相处得这般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