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水,夜渐离的眼眸也如水,如水波摇曳的漂亮眼瞳中还在继续无声的询问着--

    不生气么?白将军、韩悟和你不一样,你不知道的他知道。

    明知鬼气会对你身体有害,仍旧……要了你!

    夜无声,可蛇蛊让对话如此轻松。

    到最后。已然看得见夜渐离眸中隐隐攒动的火苗,而不等我回答什么,倏地他别开脸,声音压低了几许:“你不必回答了。”

    他这样的反映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他说不回答我就不回答么。我可不怕他,哼了一声,我也别开脸,且皱眉,“我没生气,只要是韩悟做的,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都信他,当时他走了又回来。肯定也是有心里挣扎的,另外……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说我归说我,你说我什么话我都没意见,但说韩悟,我就会不开心,以后你别说了。”

    我说完后看向夜渐离,

    这个时候,他是用黑色面具对着我,那面具光滑,上头什么都没有,没有蛇纹只有漆黑,只有他精致的侧脸线条轮廓和高挺的鼻梁。白色发丝梳的很整齐光滑。

    他维持那个姿势没动,然后忽然别开脸哼了一哼,“我真白痴。”略讥诮又冷漠的声音让我一怔,他是在骂自己吗?可他不看我了,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他终于缓缓开口,“那再有下次,我走,行么。”

    “哎?”

    我这一下没懂夜渐离的意思,皱眉时,他终于看过来。眸中情愫复杂,又冷漠,然后他认真道:“如果不是前世因果,我断然不想管你,更不想和你们在一起。”

    他说的我心跳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我也没有任何想挽留他的念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半晌儿,我没说话。

    空气里很安静,很安静,安静的只有我的呼吸声,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好一会儿,我哦了一声,然后摸着赤绳,想着他早走晚走都要走,直接道:“要不然你现在就走吧?”

    在我说的时候,夜渐离倏然眯起眸,那一只迷惑人心的眼里有刹那的--痛苦?难过?错愕?惊讶……好多情愫,我吓了一跳,然后发现一片僵冷。

    “呵呵。”

    “呵呵!”

    倏然之间,他两声轻笑,然后站起来:“我和你……说说鬼棺人吧。”

    伴随他站起来的动作,我只觉得一股花香肆意袭来,不由得就想起他刚才袍子的温暖,而下一秒,夜渐离沉声道:“听好了,我只一次,然后我走,真是烦透了和白痴在一起。”

    我没料到他忽然换话题,但我看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看出几许怒意?或许,但更多的是刺骨寒凉。

    他直接踱步到了窗口,而看到那破碎的窗,我这无法感应韩悟……

    “鬼棺人什么的先别急,你告诉我,韩悟去追那阴司殿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俊美高大的背影总觉得好落寞,难以掩饰的落寞从他身上透过来,像是……枯萎了很多玫瑰花,好颓靡,好忧伤。

    窗前的人声音寂冷入骨似得飘来:“不会。”

    有些咬牙切齿的口气让我皱了皱眉,下一秒,点头,“我信你。”

    我信了他一次,就能信他第二次,更何况--

    韩悟都信他,我也就信着。

    目光投向窗前的背影,那凉意好像化散了几许,而他没开口,这次换我催他:“说啊,不是要告诉我鬼棺人吗?”

    虽然我并不是那么想知道,可是--

    知道总比不知道好,这会儿也没事。

    窗前的人,沉寂几许,嗯了一声,随之水般的月色浸透着他低沉动人的声音,一点点,缓缓叙述起来……

    “……”

    十分钟,亦或者更久些,夜渐离说完了。

    他很聪明,只同我说了鬼棺人的皮毛与核心,皮毛是鬼棺人是什么,核心是鬼棺人能做什么!至于怎么做出来鬼棺人,这部分血淋淋的过程,他一点点也没透露。

    “还有什么不懂么?”

    月下一直看窗外的夜渐离终于回头,那张脸,那张被黑色面具一分为二的脸,这会儿又被月色分割的更明显。

    露出来的白玉面容在月下更显得肤若美瓷,而黑暗中的脸没被月光照到更显得黑,很诡异,却又诡异美艳到不可方物。

    我在他染了月色下的眸里失了神,心口小蛇攒动时,迅速的别开脸:“没,没有,不然我再说一次,你听听我理解的对不对。”

    我说时,余光看到他也别开脸,赶紧又低头,然后听他声音低沉冰凉的传过来,“你说。”围欢司才。

    我这抱着枕头,抿了抿唇道:“我大概分成三点说吧,第一点,鬼棺人的是种‘起死回生’禁咒,禁咒的代价就是永世孤独,天煞孤星,所以我从小就是天煞孤星,这个……是真的。”

    我说的时候,脑袋里想到了……钱玉锦和妈妈,忽然也想到夜渐离说“姥姥那时候不是想杀我”,心脏剧烈的一收,我又咬住下唇,然后跳过去,强迫自己跳过去几许说第二点,“第二点,鬼棺人的记忆是由咒师全权捏造,而所造的符咒不同,棺材内的鬼棺人产生的记忆也不同,同时,咒师还能赋予死者或者剥夺死者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幻尧出现的时候要置我于死地,因为,是前世的我让他们的记忆都停留在对我的恨上,至于是真是假你也不知道。”

    夜渐离在我说到这里时“嗯”了一声,而我还是惦记着我姥姥,忍不住的咬住下唇问他:“钱……我姥姥她……她……”

    “她已经投胎了,我上次受伤,就是为了保她顺利投胎。”

    夜渐离说时,我猛然捏住拳,然后咬了咬唇,再松开时,手在颤:“那她……没有真想害我?算了,你别说了。”

    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了,逝者已矣,那些哀愁那些恩怨,就忘记好了。

    “好。”夜渐离答应时,我看向他,他还没回头,而我想到他上次面具尽碎浑身是血的样子,皱了眉,又给他道谢,“谢谢你,很辛苦吧。”我说的时候,脑海中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

    方才我本想问问他白将军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如此死心塌地的帮助白将军、甘愿做暗线。

    可是我没问。

    而现在,我终于抓到了那个念头。

    那个念头,是个很可怕的念头,也是夜渐离从开始到现在……非常、非常矛盾的地方!

    假使夜渐离对白将军死心塌地,赴汤蹈火,那么--

    他为什么不允许我去戴上头颅?

    他应当……很想让我变成白将军才对!又为什么,此时此刻,在这里和我对话;前几日,更是和夜君不惜对打,直言不讳说夜君集齐了我所有的头颅……

    他--

    难道不应当比夜君更着急的希望我变成白将军吗?

    “第三呢。”

    在我低头满脸煞白的想着这个问题时,夜渐离声音缓缓凉凉的响起来,我这时候,觉得第三不第三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说不说我心里都知道,但我不知道……

    “夜渐离,为什么?”

    我忍不住的问他,在心里念头萦绕脑海时,睁大了眼睛,“我真的不明白,你对白将军,言听计从又死心塌地的效忠,又为什么……不让她恢复如初模样。”

    前方的背影倏然又回头,嘴角似乎勾起:“哦?你这白痴脑袋也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