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豆花共处一室.我并沒有多想什么.单独打了地铺.倒也睡得安稳.反而是豆花不知道是被惊吓过度还是怎么了.一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关于她來当知青之前的故事.

    她说她原名叫贺秋月.很斯文的名字.遇上知青下乡.她家里的人就给她改了个名字.说名贱命长.让她怎么出來的.怎么回家.

    这话说得莫名心酸.我忽然有些羡慕豆花.她还有家人在等着.而我自从失去爷爷之后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这种孤寂是什么也冲散不掉的.她大概不会懂.所以我也沒有倾诉出來.

    翻了一个身.豆花还在断断续续跟我描述着她的每一个家人.也不管我听进去沒有.直到最后.她终于把话題引到了丁墨身上.

    早就猜到她会这样.我眼睛也沒睁开就回复她:“睡吧.生活还在继续.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她不说话了.良久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谢谢我对她的照顾.如果能够活着待到下乡时期结束就带我去她老家玩.我答应了.

    活着.意味着一切还在继续.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只有经历过才明白.

    我能感受到在床上的豆花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可我却一直不敢睡.不是害怕化作狼眼附庸者的丁墨.也不是回想起那三具尸体觉得恶心.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原点了.沒有九公.沒有王二狗.遇上事情的我什么办法也沒有.

    我开始回想以前走过的路.那些九死一生还历历在目.但对生魂.我不够了解.按照老李头的说法.狼人不知一个.那么他们也像部落一样有首领.也就是说.狼眼的生魂是从狼人首领分化而出.

    一个狼眼就让人畏惧.一群狼人就更不用说了.

    老天似乎跟我作对.我怕越是急切地想要找出办法來.它就越不如我意.一大早起來我就开始闹肚子.一趟又一趟地跑厕所.好不容易回到住所把阴阳秘术掏出來看上一眼.又把茶水给打翻了.差点把书给毁掉.

    庆幸的是.我手速够快.扯着书立即后退.然后在空中抖动.水珠并沒有沾上多少.

    但有一页上面的水珠怎么也甩不掉.我停下动作把书重新放到干净桌子上.仔细看了几眼.上面写着一句口诀:夺生魂.生魂夺.魂者留兮怨气生.唯有汤截结可破之.

    汤截之术.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但那是对付有心愿未了的怨鬼.施法与其对话劝解它离开.所谓怨鬼.也就是阳世之鬼.天地物极必反.有身无阳气的阴鬼归入地府.自然也有存于阳世的阳世之鬼.

    生魂与阳鬼不同.它的暴戾超越了阳鬼不知多少倍.普通汤截之术怎么可能起得了作用.而且.书上写的是“汤截结”.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不知道是秘术还是物件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我至少得到了一个对付狼人和狼眼的方法.虽然不够清晰.也总算有了点盼头.

    所以我把上面的水珠擦拭掉.将它好生放着.拿了刀便往外走.部落生活不比外面的“文明世界”.身上沒点武器是不行的.尤其是单独外出的人.自从经历了狼群的攻击之后.我很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要去找老李头跟我描述一下狼山的大概构造.直觉告诉我.他知道的一定不少.而且对我接下來的行动十分有帮助.

    出门时看了一眼昨晚烧尸体之后留下的痕迹.黑乎乎的一团.地上还是不是冒出一股磷火.升在空中.又很快熄灭.

    等等.磷火.

    人死之后被埋在土里很可能会分解出这种物质遇到空气立即燃烧.蓝色的火焰被人称为鬼火.意味來自地狱的火.

    不是每个人都会分泌这种磷.他们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这里的磷火却很足量.还有空气里私有若无的香气.我停下了脚步.正要再观察一下.肚子忽然又传來一阵绞痛.该死的.

    人有三急.怎么也不可能忍得住.我只能飞快往厕所跑.心里埋怨自己身体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敢打包票.那堆被老狼让人烧掉的尸体有问題.而事实上就是有问題.

    沒想到再见到老狼.是因为我闹肚子闹到虚脱.部落里的医生來看了很久.也沒用.我躺在床上.近两天不敢吃东西.肚子还在绞痛着.

    豆花本是个有文化信科学的小青年.这会儿急得跳脚.也跟着村落里的老妇人说我是中邪了.急匆匆把老狼拉了过來给我看病.

    那模样.就像我的小媳妇儿一样.想到这儿.我觉得能娶到豆花这么个漂亮媳妇是一件人生幸事.心想.连王二狗那个猥琐都有了易梦.我却还是孤家寡人一枚.的确不怎么平衡.

    也不知道豆花看出我的心思沒有.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却被老狼单薄却刚毅的身体挡住.

    “老规矩.你们出去等着.”老狼看了我一眼就立马把其余人给轰了出去.表情分外严肃.把门窗关得死死的.

    我看他那样就知道自己果真跟豆花说的一样..中邪了.便老老实实躺着.等他“做法”.

    等了几秒也沒见他有任何动作.我半支起脑袋.沒精打采地问:“叔.直说吧.我还有救不.”我以为是邪祟入得太深.自己沒救了.

    老狼端了一个木凳子坐到床边.神色严肃地问我真实身份是什么.我微愣.回了一句刘青阳啊.叔难道还不认识我了.

    换了他一个巴掌.对于我这个虚脱的病人來说.难以承受.我发出惨叫.却引得老狼狠狠翻了一记白眼.

    “刘青阳.你个好小子.”在我满头雾水思索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的时候.老狼接着说.“你竟然有青阳眼.瞒得我好苦.”

    “我哪有故意瞒着你了.”只是沒主动说而已.我在心里嘀咕.“我这病跟青阳眼有关.不对啊.最近我都沒用过它.沒理由的.”

    “你傻啊.听我解释给你听.”老狼又在我头顶拍了一下.拍得我眼冒金星差点晕了过去.

    在老狼的描述下.我终于明白那天出门闻到的香味有个术语叫兰香.常人闻不到.但是在阴阳术中天赋异禀的人可以.而且每个人闻后的表现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