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尘埃落定之时.天色已晚.霍卿坐在床头环顾四周.倍感熟悉.

    屋子里红彤彤一片.案桌上的两支喜烛燃得正旺.大红色的喜字更添喜气.喜娘在叶寞挑开红盖头.喝了交杯酒之后便退下了.叶寞知道她喜欢清净.现在屋子里除了宝琴沒别的丫鬟.

    霍卿让宝琴帮她拿下沉重的头饰.站起身舒缓自己酸累的身体.又打水梳洗了一番.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來.满脸的水粉胭脂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來.

    前院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还在耳边.叶寞沒什么亲人.今日请的都是军营里的同僚.从军的人好热闹又爱喝酒.想必他还有一阵子才能脱身.

    宝琴踮脚过來.轻声说道:“小姐.姑爷估计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房.厨房的点心都已经做好了.稍微吃点吧.都是您爱吃的.听厨娘说是姑爷一早就吩咐备下的.”

    霍卿走出内室.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和几样精致的糕点.门口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嬷嬷.见霍卿走出來.连忙上前跪拜.“老奴拜见夫人.”

    “起來吧.我沒有那么多规矩.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是.”嬷嬷站起身.见霍卿疑惑.立刻上前一步道:“夫人.老奴夫家姓杨.老头在主子的外书房伺候.管着外府的一应琐事.老奴负责打点这院子里的杂事.府里人少也清静.不过各个位置上都是有人的.夫人请放心.都是可靠之人.”

    霍卿对这位嬷嬷的麻利倒是很欣赏.微笑问道:“杨嬷嬷是什么时候进的叶府.”

    她记得半年前这府里可是空无一人的.

    “回夫人.老奴刚來这府上半年而已.不过夫人请放心.老奴对主子和夫人定当尽心竭力.几年前老奴一家生活穷苦潦倒被债主逼债.是主子救了我们全家一命.也让我们的女儿不至于被压去抵债.大恩大德这辈子都沒齿难忘.”

    霍卿浅浅一笑.“府里就将军和我两个人.除了日常的事务也沒什么要紧的事.嬷嬷管好后院的琐事就算是尽了本分了.以后府里的人情往來让我看过.其它不大的事嬷嬷都可以作主.还有一事.嬷嬷将这府里所有下人的背景來历都造个册子送过來.越详细越好.”

    杨嬷嬷沒想到夫人张口要的不是管家权.而是下人的來历.心里有一丝愧疚.她來了这么久竟然沒想到做这件事.这件直接关乎主子性命安全的事.

    杨嬷嬷连忙弯腰.“是.老奴会将那些人的底细再查一遍.连同卖身契一并送过來.”

    “我陪嫁带來的几个丫头和小厮.嬷嬷尽管去安排.只是宝琴是我用惯的.往后我的贴身事情还是她负责.有一名叫王顺的小厮是个机灵的.以后跟着王爷出门照顾.”

    霍卿想得最多的是叶寞的安全.他一直孤身一人.成了家总要有个样子.出门在外沒个自己人在身边她不放心.

    杨嬷嬷越听越疑惑.现在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夫妻间即便有幸见过几次也是不甚熟悉的.可将军和夫人之间似乎不是这样.这天仙一样的夫人让她倍感压力.听着霍卿头头是道的吩咐.不禁应道:“是.老奴记下了.”

    霍卿简单用了些膳食便走回内室.耳边是宝琴叽叽喳喳的兴奋之音.“小姐.这文殊苑可真漂亮.随便一个角落都是景致.姑爷可真是费心了.回廊下挂的花灯可好看了.还有库房角落那颗罗汉松.对了……厢房旁边的那座太湖石长得像罗汉呢.”

    霍卿低笑.“这院子起名字了.”

    “是啊.名字好听.不过奴婢不知道什么意思.小姐.姑爷这字是什么意思.”

    霍卿摇头.“你看你.平时让你多看看书你不听.这会儿犯难了吧.想知道.怎么不去问你家姑爷去.名字可是他起的.”

    宝琴撅嘴.伸手利落地整理好一切.扶着霍卿上塌.又转身关上窗户.“前方声音小了.想必姑爷也快回來了.奴婢告退.”说着话便低头离开.

    霍卿倚在床头望着檀木大床上的鸳鸯锦被和枕头.羞红了脸.低笑.顺手操过塌几上的书卷翻着.昏暗的灯光和疲惫的身子让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感觉耳边呼吸沉重.警觉地睁开眼.撞进叶寞含笑的眼眸.温软一笑.“回來了.”

    叶寞轻声喟叹.眼神灼灼地盯着霍卿.笑道:“还是洗干净了好.我的宝贝不上妆比上妆更好看.”鼻尖上前轻摩她的.顺势在她脸颊偷了个香.

    霍卿轻推他.“快去洗洗.一身的酒味.怎么喝这么多.”

    “今日高兴.自然喝得多.不过也就这一次.以后不沾酒.可好.”说着话把霍卿抱进怀里.满足地轻吐一口气.“卿卿.今天是我这一生中最高兴的时候了.终于把你娶到手了.”

    霍卿低啐他.“就今日高兴.以后就不高兴了吗.”

    “宝贝.怎么这么调皮.明知道我的意思还故意曲解.该罚.”就要压下身子.

    霍卿皱眉.抵住他的胸口.“快去洗漱.”

    推不动他.只好轻拍轻哄.如同哄一个孩子.

    耳边气息炙热.“有沒有受委屈.这府里我很少呆.下人也不甚了解.如果是个不省心的.你自己拿主意.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包括我……”

    “我倒想问问你.今日怎么逼轩王退让的.”霍卿知道他今日此举是在为自己讨个公道.

    “不过是想让他还钱罢了.一百万两而已.瞧把他给吓的.”

    叶寞的话逗笑了霍卿.“他哪是沒钱还.是怕你将他作弊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他在皇上面前的聪明才智就被你毁、了.”

    清脆的笑声洋溢在绝色的脸上.红彤彤的灯光下眼神潋滟.瓷白温润的肌肤散发出诱人的光芒.红唇娇艳欲滴.叶寞顿觉口干舌燥.无奈胸口被抵着无法得逞.只能起身去梳洗.

    回头见躺在锦被上的霍卿侧首望着自己.一把将她抱起抗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打开塌几的的一个抽屉.从中拿过一样东西.大步走向净房.

    净房很大.四个角落的夜明珠将屋子照的雪亮.氤氲的温泉水雾升腾.梦幻迷离.

    被扛着的霍卿脑子充血.用力捶他结实的后背.“发什么疯.快放我下來.”

    话语刚落就被放了下來.霍卿闭眼等待晕眩感过去.睁眼间红色嫁衣被剥落的干干净净.顿时一阵窘迫.“叶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寞轻笑.“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似乎也不守君子之礼.”

    “你.”霍卿被他一阵抢白呛住.“我怎么沒发现你口才那么好.你不是不爱说话吗.”

    “那是对别人.对自己的妻子另当别论.”边说话边解自己的喜服.

    霍卿撅嘴.“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本以为你只是一直蓄势待发的狼.沒想到你会变身.不仅是狼.还是只狡猾的狐狸.”

    叶寞脱下喜服.转过身.霍卿立刻捂上自己的眼睛.逗得叶寞开怀大笑.“卿卿.你看我们的喜服.是你亲自设计的.配吗.”

    霍卿睁眼看去.两件云锦喜袍叠在一起.喜气又和谐.霍卿不由勾唇微笑.

    风驰电掣间已被搂进怀里.下了水.温热的水渐渐瞒过肩膀.叶寞轻柔地按压这她的肩膀.“这温泉有疗效.你累了一天.刚好解解乏.晚上睡得也香.”

    霍卿微笑.浸在水里不说话.片刻后.肩膀上的手离开.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霍卿转头看去.那人正背对她趴在池檐上做着什么.

    霍卿好奇.轻挪过去.见他在翻书.叶寞侧头看她.问.“你要看吗.很有意思的书.”

    霍卿撇嘴.“杂记.”她最爱的书尽在自己的书箱.

    “不.是你从來沒看过的书.这书我也是第一次看.我们可以好好参摩参摩.”

    霍卿不禁好奇.透过叶寞的肩膀看去.不太清楚.移动间嗖然被他搂进怀里.书上的内容顿时展现在自己眼前.霍卿尖叫.“啊……叶寞.你个登徒子.”

    “乖.这么厚一本书.我们每天看几张.细水长流.可好.”

    翌日.已过辰时.文殊苑大门紧闭.沒有主子的吩咐谁也不敢出声叫醒.

    层层纱帐里两条纠缠的人影久久未分.波斯地毯上散落一地的衣裳还有那本扣在地上的书.已然过了小半.

    “卿卿.这本书真是妙趣无穷.食髓知味啊.你觉得怎么样.”叶寞一脸邪肆地问道.

    霍卿恨不得一脚将那个无赖踹下床.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

    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捧着叶寞汗湿的脸.“相公.我喜欢文殊院的名字.”

    叶寞呆愣片刻.“你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呼吸已然激动起來.

    “相公.文殊.在你心里.也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