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不过四更时分.耳边传來悉悉索索的声音.霍卿睁开迷蒙的双眼.身边的叶寞正起身穿衣.随即也坐起身.揉了揉尚未完全清醒的脸.

    叶寞侧头看着她迷糊的懵懂.低笑.搂过她的肩膀轻吻额头:“时辰尚早.再睡会儿.”

    “嗯.等你走了我再睡.”霍卿说着话就要起床帮他罩上外袍.身体却被按住躺下.

    叶寞轻点她的鼻尖.“真是越來越贤惠了.我们來日方长.你先睡吧.”言罢想要起身.却又舍不得地低头吻住她的红唇.沒料霍卿配合地轻启红唇回应.丁香小舌缠住了他.叶寞顿时呼吸不稳.浑身如同火烧.不由地加重了唇舌间纠缠的力度.

    半晌.叶寞克制地退开.无奈低笑:“宝贝.你再这样我就走不了了.”说完又轻啄那略肿的红唇.理了理霍卿有些凌乱的发丝.“现在不行.再忍一忍.以后再好好犒劳你.”

    霍卿娇嗔地重重捶了他一记.“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自己……还赖我.”说着话便被搂进宽阔的怀抱.耳边温热清冽的气息夹着窃笑.

    “好好好.是我自己想要.不怪你诱人.卿卿.我近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接下來几天会更忙.这几天就不过來了.你好生照顾自己.可知道.”

    “最近军中安稳.祖父身体也已逐渐康复.还有何事值得你忙.”

    叶寞轻吻她如玉的耳垂.道:“自然是值得忙的事.”

    霍卿猛然睁开眼睛.迷蒙之意已然消失殆尽.“你在为叶府的事情部署行动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虽沒再去看过叶溟赫.可叶溟赫的身体状况她是清楚的.尽管身体逐渐好转.可耐不过之前十年的虚耗.想要再恢复成以前的状态已是不可能.更何况已经年过八旬.早已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如今不过是还有一口气撑着.

    叶寞神色恢复了一向的寡淡.“算是吧.”

    “那你准备怎么做.”霍卿抓住叶寞的双手问道.

    “一切还在筹划当中.叶相府当年蒙难是因为支持废太子逼宫.这才让先皇不顾叶府百年根基最终下了狠手.可这些都是先皇的旨意.如今想要靠皇上來沉冤昭雪困难重重.若皇上同意翻案那就是对先皇不敬.也是对皇家权威的藐视.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你安心.”

    叶寞的轻描淡写让霍卿锁紧了眉头.“叶寞.你有事瞒我.”

    “卿卿.你如今身陷尴尬囫囵.我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放心.等你离开这儿后.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叶寞柔声安慰道.

    霍卿气结.这明显是他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借口.嫁进了王府这辈子都只能在这儿老去.如何还有能出府的一天.这么说來他根本沒打算告诉自己.

    叶寞凑近她.挺直的鼻尖摩挲着霍卿的.“别胡思乱想自寻烦恼.八月份是你的生辰.可我当时不在你身边.对不起.不过生辰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你便能收到.”

    “都过了时候了.还提什么生辰礼物.况且生辰每年都有.不差今年的.算了.”霍卿的今年这个八月份过得提心吊胆.上官宗不在府里.当家的陆雪更不可能替她操办.

    生辰当天也不过是宝琴让厨娘在小厨房做了一晚长寿面.加上平时她惯爱吃的几个小菜.就算过了.母亲准备的寿礼和姐妹们的心意都是通过外院传进來的.沒有了当面的祝福.总是少些什么.可出嫁的女子均如此.她也沒什么好伤心抱怨的.

    叶寞握住她的手轻捏.低笑道:“那怎么成.这是你离开霍府的第一个生日.我自然要有表示.往后的每一个生辰都不会错过的.放心.这份礼物你必定喜欢.”

    他故作神秘的样子让霍卿不禁有了兴趣.“是什么.”

    叶寞轻捏她翘挺的鼻尖.随后起身穿衣下了榻.不紧不慢地穿上外袍.对着纱帐后的霍卿说道:“先卖个关子.东西自有人送來.好生等着.乖.”

    御书房

    上官靖鸿背靠龙椅瞧着下首坐着的上官宗.不过几年时间.他已经将内敛融进了骨子里.

    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地开口:“宗儿.可知道朕今日叫你來所为何事.”

    上官宗心中疑惑的正是这一点.不由暗忖是否因为最近自己动静大了些.引起了父皇的注意.脸色却是冷静自持.“禀父皇.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提点一二.”

    “宗儿.朕记得以前你是最喜好游山玩水的.只不过后來因朝中事务繁忙.能为朕分忧的皇子又沒几个.你这才留在京中为的是朕这个父皇.这些朕的心里都清楚.”

    上官宗心突突直跳.父皇可从來沒对他说过这些.连忙起身道:“父皇.儿臣身为大晋国的一份子又是父皇的儿子.为国家出力是应该的.”

    “嗯……你是朕这三个儿子中最有能耐的一个.这些年又勤勉于政务.朕很是欣慰.边关一战后朕同时封了你们三个为亲王.朕知晓你心中不满.可朕自有这么做的理由.不过确实委屈了你和寻儿.可你们三个是兄弟.俗话说的好.兄弟合力其利断金.这要是生在寻常人家也是手足情深.更何况是在皇家.”

    上官靖鸿的话听在上官宗的耳里犹如闷雷.父皇这是在告诫自己对怀王不要逼迫太甚.可怀王的根基比自己深.淑妃又比自己的母妃更得后宫的人心.这盘根错节的后宫关系让怀王更是如鱼得水.这么多年他们的明争暗斗早已浮出水面.只要逮到机会.怀王可从來不会手下留情.看來父皇还是偏心……

    上官宗半垂下头.“父皇这么做自有打算.儿臣并无任何的不满.”

    上官靖鸿爽朗大笑:“宗儿.你果然沒有让朕失望.”

    “多谢父皇夸赞.”上官宗收敛心神.丝毫都不敢大意.

    上官靖鸿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初登基那几年.他总是温文尔雅地端坐在太极殿的宝座上云淡风轻地听取大臣的谏言.可那些有异心的朝中官员却在逐渐消失.飞來横祸、官司缠身、仇家暗杀……他知道父皇是个好皇帝.可沒有人不怕他.不仅是因为他是这大晋的皇帝.若说这世上还有上官靖鸿顾忌的人.那应该就是昭仁太后了.

    “宗儿.朕听说你的王妃搬离了王府的中院.可有这回事.”

    上官靖鸿突然转移话題让上官宗不明所以.“是的.父皇.卿儿喜好清静.所以儿臣让她搬去了王府最安静的一隅.闲來刚好可以种种她喜欢的药草.”

    上官宗刚说完话.肩膀便被一股力道压住.不轻不重的.却拍进了他的心里.耳边是上官靖鸿的低声叹息.“你无需解释.朕知道什么原因.这普天之下还有朕不知道的事吗.更何况钦天监是朕特设的.任何风吹草动朕都一清二楚.”

    上官宗大骇.立刻跪下.“还请父皇恕罪.可卿儿毕竟是儿臣的王妃.”

    “起來吧”.上官靖鸿弯腰虚扶起上官宗.“这事也不能怪你.要说起來还是怪朕太粗心.当时赐婚的时候就应该让钦天监看一看.不过所幸发现得及时.太后并无大碍.你可想好怎么处置这件事了.”

    “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还请父皇明示.”

    “一个亲王王妃.以后不能进宫请安.也不能入主王府中院才能保住宫里的太平.这在外人看來必定是我们皇家的人无故冷落王妃.霍长清早晚会知道这事儿.你的法子并非长久之计.最重要的是.朕不能拿太后的安危做赌注.宗儿.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上官宗一阵心慌.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往身体里窜.顿觉浑身冰凉.言语不稳地问道:“父皇的意思是……要卿儿消失.”

    上官靖鸿皱眉.上官宗惊得立刻低头.“怎么.你觉得父皇是如此残暴之人.一个好端端的王妃怎么消失.活生生的人要是不见了.霍府的怒气你承受得了吗.还有霍休武手上的三十万兵马.霍休宜手上户部的民生.”

    上官宗懂了.无力无奈感充斥全身.眼前突然闪现那张清冷的脸.往事一幕幕闪过.他眼眶突然红了.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父皇.那是我亲自求娶的王妃.”

    “宗儿.一切以太后的身子为重.霍府这儿自有朕來安抚.你要做的是府里的善后还有你母妃那儿的解释.朕知道这件事上你又受了委屈.可实在是情非得已啊.不过你放心.你的下一任正妃朕已经替你物色好了.兵部侍郎裴济世有一女名裴可心.年方十六.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定能与你琴瑟和鸣.”

    上官宗闻言便知道了皇上的决心.他退无可退.兵部一向由太后本家夏家在把持.皇上从不让三位亲王插手.如今用兵部做诱饵让他休妃.此事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