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间,稍歇片刻的霍休武提刀便要冲上去,却被陆深制止:“将军,我们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幸好有人相助!只是对方身手太好,您不能去冒险。”

    “这个年轻人都能舍身相救,我岂能做缩头乌龟!陆深,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热血男人岂能是非不分、探身怕死?”甩开陆深的手臂便冲了上去,没看见陆深眼里的那丝阴沉。

    叶寞击倒所有的黑衣人,转身对上领头的瞬间,身体一僵,深的眼眸凌厉地看向对方。领头满是精光的细长眼睛眯起,低哑的声音响起:“少管闲事!否则别怪我刀剑无眼!”

    叶寞余光扫到飞身而来的身影,快速出招,招招致命,领头下手毫不手软。两人过了十几招,霍休武闯了进来,三个人一时陷入激战。

    “谁派你来的?”霍休武伸手就要锁住对方的喉咙,见黑衣人不说话,心里笃定起来,眼中的杀机更甚。趁叶寞攻其正面的时候,反身绕到对方的身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对方眼中的绝然,霍休武附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既然他派你来杀我,如果你完不成任务,恐怕回去也是没命了,不如我现在就成全你的忠义,如何?”说着浑身一片戾气,拇指与食指就要用力捏下去。

    出手的一瞬间,却见叶寞一脚踢来,霍休武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看着挣脱的黑衣人一个翻滚跪在地上,手中是把未得逞的锋利匕首,霍休武心中顿时恼怒,举起刀就朝对方砍去,可对方直直站在那儿不躲不闪,心下奇怪,却见他接刀入皮肉时,右手快速将手中的匕首刺过来。

    呆愣之际,耳边一阵风吹过,回过神时,只见白衣年轻人大臂上鲜血直流。

    霍休武连忙招来陆深扶着受伤的叶寞回房上药,上前揭开领头的面巾,那是一张阴柔的脸,完全不认识,搜遍全身无果,便起身往屋内走。猛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走回尸体旁边,将手伸向尸体下盘,片刻后起身,眼神阴鹜。

    霍休武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皱眉沉吟:“年轻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霍休武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总有些熟悉的影子,但一时想不起来。

    “萍水相逢,从未见过。”叶寞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陆深正埋头上药包扎。对方这一刀力道很大,可见定是上头下了必杀令。他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然是武功高强的死士,想必自己的人是来不了了。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还不幸受了伤。日后若有机会定当重谢。”霍休武不爱欠别人人情。

    “不必,是你们吵得我不能睡觉,既然现在清静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叶寞起身。

    “小兄弟,请留步。不知怎么称呼,哪里人氏?我乃骠骑大将军霍休武。”

    “我本四海为家,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告辞……”。

    霍休武就欣赏这样慷慨豁达、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小兄弟,有没有意愿报效军中呢?”见叶寞站住,又道:“军中虽苦但不孤单,打仗虽可怕但为国为民,也是为自己挣一份前程。”

    叶寞转过身,淡淡一丝笑意,道“既然如此,那我更没有意愿从军了。听将军一言或许只有战乱才能从军。如今天下太平,没有战事的军人就像霍将军一样,时刻有人暗算。”

    “放肆,将军的事你一个百姓也敢妄加猜测。”陆深喝道。

    霍休武抬手打断,走到叶寞身边拍拍那结实的肩膀,说道:“说得好!不打仗的时候我们这些当兵的也没什么用处了,一身鲁莽的性子还招人讨厌,哈哈!不过,小兄弟,如果有一天这天下不太平了,你还想从军的话,就来京城找我。”

    “告辞!”叶寞看了霍休武一眼,飞身上了自己的客房。

    步履不稳一屁股坐在床榻之上,捂住发麻的手臂,额头一片冷汗。解开衣服看去,上了药的伤口没有止血的趋势,仍然血肉模糊。努力睁开眼睛却头晕眼花,瞬间失去知觉,一头栽在床上。

    叶寞睁开眼睛,浑身无力,身体的颠簸让他清楚自己是在回锦州的马车上了。

    一旁的郎中见他醒来,凑身上前,摁住想要起身的叶寞,低声说道:“公子,您醒了?暂时先别动,您需要静养!”

    “我这是怎么了?”叶寞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公子,您中毒了!我按照您的吩咐等您回城,却左右没等到,最后只好去了客栈,进了房间才找到昏迷的您。您臂上的伤口有毒,上了药却止不了血,老朽也不知是利器的毒伤了您还是上的药有毒。所以只能刮掉表层腐烂的肉,先喂了您一颗解毒丸。”郎中解释道。

    “那我身上的毒解了吗?”

    “这个还不清楚,要继续观察您的情形才能判定,只要不发烧呕吐,伤口能结痂就差不多了。公子,跟您说实话,这毒老朽也没见过,但伤口若不结痂,您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叶寞没说什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路上的行程走的异常艰难,叶寞开始反复地发起烧来,每天醒着的时候很少,吃下去的东西基本都吐了出来。老郎中都怀疑他撑不下去,可每次叶寞都能在郎中不抱希望的时候醒来,醒着就是要坚持回城。

    “公子,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好好养着吧,等病好了再回去,再这么奔波,您的身体可能受不了啊。”郎中看着叶寞越来越单薄的身子说道,他生怕这个坚强的年轻人再也醒不过来。

    “不碍事,继续赶路。”叶寞坚持道,伤口已经结痂了。

    一辆马车走走停停,等到锦州的时候,刚好赶上元宵。街道上一片喜庆,到处都挂起了灯笼,小摊小贩异常忙碌,为晚上的猜谜活动作准备。

    马车停在小院落门前,林青上前将叶寞搀扶下马车时,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主子临走时丰姿卓绝的一个人,现在虚弱成这样一个纸人。

    “林青,半夜过来将我安顿进茶叶楼,明白吗?”叶寞躺下吩咐完这句话便沉沉睡去。

    林青与老郎中仔细了解了情况后,便急急去了茶叶楼收拾。顺道送去霍府一封信,他知道主子要搬进茶叶楼的目的。

    霍卿并没有因为叶寞的失约而生气,外面事情那么多被绊住也是可能的,她反而可以静下心做自己的事情。这个年过得也是异常忙碌,姐姐待嫁的一应物品都需要她亲自点明记录装箱,酒坊要扩大还需要新的配方,因叶寞不在所以茶叶楼有稍大的事情,林青都是找她来请示。

    这样一堆堆的事情,让她从上次茶叶楼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时间出门。

    厢房里,手里的信从颤抖的手指飘落,霍卿强压着心里的慌张,叫住了刚进屋的宝笙。宝笙看着飘落的信纸和小姐的表情,大概猜出是叶寞发生了事情,上前轻压住霍卿的手,轻声说道:“小姐,别害怕,既然有信送来,说明人还是完好的。今天是元宵,我们本来就是要去赏灯猜谜的,对吗?”

    霍卿抬起急红了的脸,环抱住宝笙的腰,身子轻颤,一句话都没说。

    宝笙心疼地轻拍小姐的背脊:“小姐,收拾一下需要的东西,老爷夫人那儿奴婢都已经知会过了,他们也希望小姐能出去走走,凑凑热闹。用完晚膳我们就出发。奴婢会陪着小姐的。”

    宝笙心酸,自己的小姐明明有美好的将来,却偏要选这一条艰苦的路走,还能怎么办呢?

    今天的街道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到处都是赏灯的、猜字谜的、买小吃的……,有情的男女一起逛街,夫妻带孩子出来看热闹,未婚的男女出来赏灯,心里期许或许能运气好遇上自己中意的。这一天的百姓们都愿意脱去礼教束缚的外壳,做个内心的自己。

    霍卿在人群中穿梭一路前行,迎面而来的路人见此都屏息驻足,一身白衣飘飘、气质冷然的人美得撼若凡尘,远远看去不食人间烟火,让人看着不由叹为观止却不敢近身一步,他们不知道锦州竟然有这样的大美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霍卿目不斜视,对周围的一切目光和一路置若罔闻。

    走过那座倒影在河水中的石桥,霍卿顿住了脚,看着桥下人影攒动,低声对宝笙说道:“宝笙,我们分开走,你先去茶叶楼,我随后到。”

    “小姐,这么多人,奴婢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我们被跟踪了,你没有功夫,留下反而是我的拖累。你沿着街道一路过去,我绕路。”她上桥的时候就看到身后的几个人影稀稀落落地跟着她们,到底是谁?

    宝笙深深看了一眼小姐,搂紧怀里满是药材的包袱,说了声小心,转身挤进了人群中。霍卿放慢了脚步,转脚走向小河的另一边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