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卿的酿酒配方不同于一般酒坊酿制的酒,她在酒里面加了几味草药。不再拘泥于白酒的单一性,而是各种草药的疗效研制了几种不同功效的酒:有用来强身健体的,有用来滋补的,也有用来美颜的。

    白酒制作的制作无论是原料还是配料都要根据用量、制作器皿的大小和发酵时间来制作比例,蒸煮的温度和时间也是灵活调整的,尤其是蒸酒时的温度相当高,这在很大程度上会限制草药的功效,因此草药加入的时间至关重要。草药放多了会使酒丧失其本身醇厚的口感,放少了不仅失去该有的功效,就连淡淡的药香都闻不到,草药的混合比例举足轻重。所以草药的选材、晾晒、研磨都是霍卿亲自来做,慢慢尝试。

    在忙碌的日子里,霍卿迎来了自己十三岁的生辰。今年的生辰霍家非常重视,不仅是女儿步入豆蔻之年,前不久京城来信说,霍家二房要来锦州给霍卿过十三岁的生辰。

    五年不见,林清婉听说二弟妹要来锦州城,开心得合不拢嘴。京城的时候两房的人就很和睦,妯娌两个情同姐妹,当初南迁的时候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这次能再相聚也是两人的缘分。二房嫡长女霍兰依比霍卿要长两岁,已到了及笄之年,两个人的感情也是非常要好。这次霍兰依要来的消息也终于把霍卿从草药堆里拉了出来,叫来宝笙悄悄吩咐道:“让王顺把这张方子送过去,让他先试着酿一些出来,我得空就过去试酒。最近怕是没空了。”宝笙自然知道霍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抿嘴神秘地笑了笑,跑了出去。

    霍家二房薛氏的马车在八月生辰的前半个月到了霍府的大门口,林清婉带着霍卿在门口迎接。丫头们刚放下马凳子,车帘就被掀起,走出来一身暗红色织锦衣裙的夫人,一头黑亮的青丝简单绾成的坠马髻非常亮眼,下了马车抬头,脸色白皙五官平平,但一双明亮的眼睛似能透出水来,这是霍府二夫人薛氏。转身之间,另一个纤细秀美的身影也踩上了马凳子,霍卿连忙上前扶住了霍兰依,喊道:“姐姐!”

    霍兰依是个名副其实的深闺小姐,熟读四书,擅长女红,琴棋书画样样出色,长得清秀可人。看着面前与她齐肩的霍卿,一双盈盈的眼眸闪过笑意:“妹妹,好久不见了。”

    一行人打过招呼,林清婉便将薛氏等人进了正厅。锦州的霍府并不铺张奢华,屋子里的布置从地砖红柱到小件摆饰,挑选的都是精致不张扬的款式颜色,小院子不大但很温馨。薛氏看着上上下下伺候的丫头们有序地端上净手的铜盆、琉璃茶盏、精致的点心,心酸的同时不免有些欣慰,看来大嫂过的还是不错的,端看脸上的气色就非常不错,不像她,最近被那些烦心事惹得没办法,只能到锦州来躲躲清静。

    锦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道:“大嫂,这么多年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真是委屈你了。以往我们都是书信往来,你都不知道,我一直想来锦州看你,但家里一大摊子事儿脱不开身。这不,卿儿十三岁的大日子,趁这个机会求着爹点了头。”

    林清婉鼻子发酸,“爹的身子还硬朗吗?府中的一切可还好?”

    “都挺好的,只是爹时常惦记着卿儿,你们在京城的时候爹就最疼卿儿,这么多年,爹是每天都念叨着呢。”

    “你这次怎么到锦州来了?”林清婉疑惑,京城霍府家大业大,内宅的事情不计其数,婆婆去得早,她离开以后家务事都落在了薛氏的身上,况且京城距离锦州可不近。

    薛氏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终究也没说出口。

    另一边,霍卿带着霍兰依逛了一圈,两人坐在霍卿的房间,霍兰依紧紧抓着霍卿的手,道:“妹妹,苦不苦?”当初霍卿离京,她难过的好几天没睡好,这会儿看着这个不大的府邸,相比起京城霍府简直是天壤之别,就怕霍卿过的艰苦。

    “姐姐,不苦啊!你知道我的性子本就不喜热闹。”

    “姐姐这次在锦州打算呆多久?”霍卿觉得二叔母不会呆太久,不说家里的家务事一大堆,如今霍兰依眼看就要及笄,在外面抛头露面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我也不知,看我娘的安排吧。”

    正聊着时,雪依带着秋依进来拜见,她们与兰依是第一次见面,进门就看到坐着的兰依,虽容貌不及霍卿,不,应该说迄今为止还没有容貌胜过霍卿的女子,霍兰依毕竟是在太傅府熏陶出的大家闺秀,浑身上下散发着雍容温婉的气度,让两人不免有些拘谨。这两年不知道严氏用了什么法子,雪依的性子沉稳了很多,专心在家读书绣花很少出门,就连原本圆圆的脸也瘦了下来。自从上次马车的事儿发生后,她就与雪依生疏了很多,加上现在专心致志地埋头做配方,今天看着突然上门的两个人,倒真有几分陌生。

    此时正厅的严氏正与林清婉和薛氏聊得热络,若是能让雪依去京城,到时候在霍府难免需要薛氏安顿打点,因此与薛氏交好是很重要的。余光瞟了一眼林清婉,前阵子自己的嫂子来跟她透底,说是等霍卿一过生辰,就请媒人上门提亲,她的侄子等得心都快焦了,怎么开口她还没有想好呢!

    霍卿的这个生辰过的很热闹,屋子上下布满了红灯笼,甚至铺上了红地毯。霍休宜在院子里摆了几桌宴席,请了很多同僚、商友,甚至店里的掌柜。男女分席而作,女眷被安排在室内,人不多但基本都是一家人,趁着高兴个个都喝了点酒,待宴席散开时,都微醺地回到厢房小憩。霍卿用完午膳饮茶之时,宝笙低声进来告知,酒坊按照配方已经做好了样品。霍卿眼睛一亮,脸上难掩喜悦之情,脚步轻盈地回到书房立刻写了封信就递给了宝笙,叮嘱要送出去。

    从书房一路沿着连廊往待客厢房走去,正值酷夏,菩提树上的知了闹得欢快,水面碧波荡漾,霍卿步出连廊在水边停下,弯腰看着自己眉眼绽放的脸,伸出手指轻点水面,看着自己的脸被扭曲摇晃,开心地轻笑出声。原来心情好,看什么都很可爱呢!

    “霍小姐,生辰快乐”。严启山的声音灌入霍卿的耳朵。

    “呵!霍府的内宅,你一外来男子竟然敢闯进来,好大的胆子。”霍卿一张俏脸紧绷。

    严启山心里明了自己此举不当,但是男女不同席,他只是想要看她一眼,说声祝福,原本只想远远看着,可看霍卿调皮的举动,一时没忍住就从廊柱后面现了身。摸摸鼻尖很是尴尬,说了声“再见”,深深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转身离去。

    突如其来的打扰让霍卿顿时失去了兴致,刚回到连廊,又怕严启山再从哪里冒出来,索性转身选了一条隐在花树下的便道往前走。

    前方就是二门,霍卿正要转弯,两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高一低此起彼伏,霍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讲自己隐在树丛中。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就你,也配?”一道熟悉愤怒的声音,是雪依。

    “我有自知之明,不属于我的我自然不会强求,这话同样送给妹妹你。”声音少了平时的懦弱,倒是多了几分笃定,呵,看来太小瞧她了,霍卿想着。

    “你不会强求,那别院的事情你怎么说?”霍雪依讥笑出声。

    “别院的什么事情?妹妹能否提示一下。”

    “装什么呢,明明就是你……”霍雪依声音尖锐起来。

    “我怎么啦?我倒是要问问妹妹,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可既然你比我都清楚,说不定是你贼喊捉贼呢,是吧?”霍秋依淡淡回道。

    “你这个通房丫头生的贱种,敢这么跟我说话!”霍雪依被惹毛了。

    霍秋依慢慢踱步到霍雪依面前:“母亲对你的安排和心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这么挖空心思,你说太傅会同意吗?”霍卿竟不知道霍秋依还有这种轻蔑的表情,看着霍雪依,仿佛面前的是一只随便就能踩死的蚂蚁。

    “你尽管去告诉母亲,惹急了我,我未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却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说完淡定地扬长而去,徒留满脸惨白的霍雪依,气得快要将嘴唇咬出血,对着霍秋依离去的方向重重跺了跺脚,反方向离开。

    霍卿慢慢走出树林,显然别院的事情是秋依做的,但雪依却是知情的。当时回府的路上秋依借口说不舒服要先走,原本应该是想要一石二鸟,没想到雪依借着她的手让计划落了空,最后倒霉的只有她霍卿而已。

    这么说起来,当年衣裳的事情,未必就不是雪依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