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漫不经心地转了过來.皱眉道:“老王爷还有话要说么.”

    卫老王爷勉强退下去的怒火又腾了起來.怒道:“白日宣淫.有伤风化.慕王不觉得今日的行为败坏了北翼的风气么.”

    容墨先是怔了怔.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本殿下在努力为北翼王族开枝散叶.何罪之有.嗯.”

    “青天白日.外面满院的仆从.你竟然和本王说要开枝散叶. 这里可是云襄王府.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卫老王爷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嚷嚷道.

    “抱歉.本殿下情难自禁之时.从不择地方.”容墨曼声一笑.闪身之前朝夜行使了使眼色.门“哐啷”一声.又无情地关了上去.

    这老头就是废话多.若不是给卫子陵留三分薄面.他定要平了他这云襄王府.

    “卫老王爷.这大雪天的.还是早点回屋歇息去吧.”夜行冷冷沉声.用剑挡在了入口.

    殿下沒有发火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这老人家还不赶紧离开.真是自讨沒趣.

    “父王这是干什么.莫不是觉得王府生活太枯燥了.无聊到连人家夫妻干什么都要管了.”随着熟悉的声音落下.卫子陵已经缓步走了过來.

    最后几字.卫子陵说的极低沉.极重.意味颇深.

    卫老王爷看到子陵出现.面色一沉.斥责道:“为父好歹是一家之主.如今这府里出了些不干不净之事.还不能强摘斥责几句么.”

    “一家之主.”卫子陵冷笑出声.墨玉的眸子无尽的清凉看着自己的父亲.不乏讥诮道:“如果沒记错.王印和虎符如今都在儿臣手里吧.那父王又算哪门子的一家之主.”

    “你……”卫老王爷的唇角哆嗦了几下.额上青筋跳起.

    “莫说这屋里现在呆着的是慕王.就是儿臣请进來的朋友.父王这么在人家门口大呼小叫的.觉得合适么.”卫子陵扬眉.笑意冷然.移开目光.淡淡开口道:“这么有失身份之事父王以后该是少做为好.免得让子陵感到难堪.这人哪.年纪大了.被枕边风吹吹失去了正常人的判断在所难免.可这毫不顾及王府的长远利益.就是愚不可及了……”

    “你……逆子.” 卫老王爷顿时大怒.瞪着卫子陵:“有你这么对父王说话的么.你从为父手中都拿去王印和虎符.为何眼里还容不下你的庶母和弟弟.这府里就不能安安宁宁过个日子么.”

    “容不下他们.”卫子陵轻笑出声.目光直视着自己的父亲.语意透着甚过冰雪的清凉.“其一.王印和虎符是儿臣凭自身本事拿到的.不是靠父王施舍的.这点皇上可以作证;其二.父王既然将王府交由儿臣來打理.儿臣就绝不容许有人寻衅滋事.兴风作浪.”

    卫老王爷沉怒的声音再次开口:“以前别的事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不说.这次你弟弟不过是看上你下面的一个丫头.你却横加阻拦.不惜兄弟反目.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

    “父王似乎忘了当初是如何答应儿臣的了……”卫子陵凉凉开口.

    “哼.我如何答应你.这些年你庶母有沒有为难你.你比谁都清楚.他们都退避三舍.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卫老王爷一提此事.便气上心头.怒极道.

    “若要她在眼前消失.儿臣不过是举手之劳.”卫子陵淡淡道.

    “混账.你想气死为父是不是.”卫老王爷脸色铁青.

    “当年母妃可是被那父王和女人……”卫子陵面色不变.沒有一丝表情的开口.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用不着每次都拿这话來提醒我.”卫老王爷顿时打断儿子的话.气的手直哆嗦:“为父养你成人.不是让你來恨我的.”

    卫子陵显然是不愿多语.转身便走.

    “眼下朝中局势不明.圣意难测.你不要因为自己暗藏的野心就断了我们云襄王府的后路.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唇角轻勾.并未回头.

    “至少我不会像你.当了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身后除了一阵抽气之声.便再无声响.

    “王爷……”一随从望着面色僵凝的主子.面露忧色.虽然早知主子和大少爷素有间隙.可言语如此激烈的冲突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卫老王爷望着在满天雪花中头也不回的清绝身影.面色亦随之沉郁了几分.

    今日看來是他自讨沒趣了.两个儿子.一个固执倔傲.一个纨绔不羁.都不是省心的主啊.这冰与火无论如何是无法相融的.这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这些年都不死心罢了……

    “走吧.”卫老王爷叹了口气.又望了一眼门房紧闭的屋前杵着的一尊冷面石像.摇了摇头.转身步入雪色里.

    他哪儿真是为子睿的事前來兴师问罪.那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自古红颜多祸水.他不过是來试试水的深浅罢了.一个无出身无背景的女子.魅惑了慕王.又引得自己的儿子频频失神.这以后对于云襄王府.乃至北翼朝.都将是无穷的祸端.

    话说容墨回了屋.又是一番温柔浅绻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抹娇娆.弯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月白锦袍.默默地穿了起來.

    那人忽然起身.忽如其來的凉倦让沐颜歌不觉蹙了蹙眉头.

    “怎么.这会舍不得我了.”爱妻细微的表情自然沒有逃过容墨的眼.他按下胸前的最后一颗暗扣.挑眉浅笑道.

    “谁舍不得你了.”沐颜歌拢了拢身上的薄衾.睨了某人一眼.“只是忽然感觉冷了.有些不习惯……话说你这人身上冰冰凉凉的.未见得比我热乎到哪儿去.”

    “哦.我有这么差劲么.”某人眨眨眼.不置可否.

    “何止差劲.我都怀疑我俩压根就不适合在一起.一个怕冷.一个不会发热.唔.好不般配哦.”沐颜歌叹了长长一口气.

    “谁说的.多抱抱不就热了么.互相取暖.谁也离不开谁.”容墨轻笑出声.随后又悉心为她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动作熟练而温柔.有条不紊.

    穿好衣服.沐颜歌欲起身.却又被某人重新按了回去.“嗯.”

    容墨手臂一用力.将她揽进了怀里.霸道的圈着她的身子.温声道:“未完待续……”

    说完.竟是变魔术般地拿出一把滑如凝脂的象牙梳.眉含浅笑地望着她.

    那梳子梳齿纤细而分明.散发着洁白的光晕.一绺朱红的流苏自顶端的圆孔垂泻而下.红白相衬间.醒目夺人.

    那人纤细如玉的手指自她墨发间轻轻滑过.如云的发丝在其间纠缠辗转.似流泻成行的笔墨.起舞轻扬.

    “你今日是怎么了.看起來怪怪的……”沐颜歌望着镜中殷勤的某人.略显狐疑道.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來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咳咳.她看这家伙.两者的特征都具备……

    容墨笑而不语.又亲手执笔为她画起了眉.

    “说.你……有何目的.”沐颜歌用手指轻轻在某人腰间戳了戳.凶巴巴道.

    容墨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我哪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让你记住我的好.省得哪天抛夫弃女.走得毫不留恋.”

    “唔.我像是翻脸不认人的人么.”

    “嗯.你翻起脸來绝对比我翻书的速度要快……”

    “你……”

    “别动.画得歪七竖八可别赖我……”

    被容墨吓唬了番.沐颜歌果然端坐着不敢动了.又听得那人又在耳边絮絮叨叨道:“ 画眉之要领.在于不求其形而求其神.”

    那家伙神情专注.像是在精雕细琢一件稀世珍品.那修长莹润的手握着细长的眉笔.沒有丝毫的突兀.而更像是在挥毫泼墨着一幅旷世丹青.

    落笔画好.沐颜歌在镜前细瞧了番.嗯.还算满意.虽比现代的纹绣技术还是显得差强人意.可足以秒杀自己平时的信手勾勒.

    “你这手艺哪里学的.”满意之余.沐颜歌仍忘不了板脸盘问.

    “你夫君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某人笑容坦荡.又随手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朱钗.

    “啊切.”沐颜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后揉了揉鼻子.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睨了一眼某人.略显嫌弃道:“确实够异禀的.全身上下都是邪恶的细胞.坏水畅通无阻.”

    “那对于像我这般深谙闺房情趣的男子.娘子是不是应该赏点什么.”容墨笑着将脸凑了上去.想换回一枚香吻.

    “夜行.给你主子备根猪蹄吧.他饿了.”沐颜歌单指移开某人的脑袋.朝门外扬声道.

    “娘子.你又对我不好了……”一无所获.容墨落落寡欢.

    “抗议无效.带着你的猪蹄回自己的窝吧.”沐颜歌快手拎过大氅.朝他扔了过去.随后推推搡搡将其赶到门口.

    “女人.你太狠心了吧.大雪天的还赶我.我不走.夜里要抱着你和女儿睡……”忽如其來的变故让容墨傻了眼.可话尚未说完.一阵巨响.他便被无情地挡在一门之外.

    “风花雪月只会让人迷失了心智.本姑娘可不想老无所依.滚回去干正经事吧.”门后一道声音冷冷的传來.七分凉薄.三分无情.

    “殿下.快把氅子披上吧.”夜行看着被扫地出门的主子.除了心疼.便只剩同情.

    容墨的脸僵凝了些许.终是悻悻地踏进漫天的飞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