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失去了意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她在梦里看见了妈妈,醒着的妈妈,那个会用温暖的手掌抚摸自己的妈妈,她的脸色依稀有些苍白,渐行渐远。

    林绯绯有些惊恐,妈妈要去哪里,她的手开始挥舞,苏遇看着她紧皱着的眉头,想要去抚平,她的情绪却突然开始失控。

    安静的长廊里,突然响起她的惊叫声:“妈妈,你不要走!妈妈!不要丢下我!”

    人越是害怕失去,就会在梦境里得到应验,护士站的姑娘已经往这边侧目了,苏遇握住她的手:“不走,我们不走!”

    林绯绯汲取着他手上的温度,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苏遇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他开了这么久的车,几乎是两天不眠不休,现在也不敢睡去,他知道林绯绯向在她妈妈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他怎么忍心让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落空呢。

    护士站的姑娘们一直不停的往这边打量,苏遇的颜值还是值得肯定的,更是有个小姑娘拿了一杯热水过来给他。

    林绯绯在混沌的梦境里不能自拔,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快点摆脱梦境,但是她就是走不出去,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绯绯,快起来!阿姨醒过来了。”

    她猛得一惊,沿着这个声音的来源就回到了现实,刚刚他说什么?妈妈醒来了?

    她惊喜的往病房跑去,里面的护士拦住了她:“是家属吧?她醒过来就好了,现在不要去探视,等我们将她送去普通病房吧。”

    她慌乱的点了点头,只要让她见妈妈,什么都好。

    梁琪醒来之后见到林绯绯,情绪有些不稳:“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不要耽误了上班,可不能让你老师没面子。”

    林绯绯握住她的手,妈妈是语文老师,她的手指总是修长而又饱满,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灵动而又引人注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的手竟然瘦成了这样,没有美感而言,骨瘦如柴。

    她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泪水:“妈妈,您都病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我就想回来看看您。”

    梁琪说话有些吃力,想要坐起来,林绯绯帮忙搀扶了一把,苏遇上前将枕头放好,梁琪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别人的存在。

    第一认知告诉她,这个小伙子是女儿的男朋友,但是林绯绯吗没有介绍,她也不能妄自猜测,便问道:“绯绯,这位是?”

    林绯绯这才想起苏遇一路都陪着自己,她本想告诉妈妈这位就是自己的老板,但是苏遇的回答却不一样:“阿姨,我是绯绯的同校师兄,我叫苏遇,也是高教授的学生,听说您病了,所以来看看您。”

    梁琪的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她以为女儿这个年纪,应该要有一个爱她的男朋友才是。

    但是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强打着精神想招呼苏遇,毕竟人家也是大老远来看自己。

    想到这里,她觉得这小伙子不可能对女儿一点心思也没有,不然怎么会从市来到s市呢?

    “小苏啊,你快坐下!”又拍了拍林绯绯的手背:“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快去给小苏泡杯茶啊!”

    苏遇赶忙制止:“不了,阿姨,您醒过来就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先走了,晚些再来看您。”

    梁琪本想着好好和他聊聊天,了解一下对方的背景,绯绯是该找个男朋友了,但是苏遇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强留,只好叮嘱让他去家里玩,并且要林绯绯出去送送。

    两个人一直到医院门口都寂静无声,她不是不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她现在不能对苏遇说些什么。

    苏遇也明白这些道理,他不着急,生命之所以漫长,是因为我没有和你在一起,思念使时间都有了空隙。生命之所以短暂,是因为我怕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的余生。

    林绯绯不记得苏遇在s市会有什么事情,公司的业务好像也和这边没有关系,那么他现在是要回去吗?

    “苏总,你要回去了吗?”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苏遇怎么会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是不会走的,难得这小丫头还会关心自己走不走:“我不走,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也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说完将她揽入了怀里,林绯绯想挣扎,但是苏遇将她紧紧箍住,在她的耳边说:“不要推开我,至少这个时候不要!”

    林绯绯停止了挣扎,对苏遇的情感缺失很复杂,她觉得有什么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喷涌而出,想要留住,却不得已。

    医院门前人来人往,苏遇很快便放开了她,独自开着车子离去。

    她怅然若失,好像突然有些习惯他突兀的温暖。

    “绯绯!”突然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原来是陈思带着梁敏过来了。

    梁敏的眼睛有些红肿,看得出来是哭过了,她一把抱住了林绯绯:“绯绯啊!你妈妈的命怎么这么苦!这可怎么办啊!”

    林绯绯眼圈跟着一红,还是陈思将梁敏拉开:“妈妈,你不要哭了,不要让大姨知道了,绯绯也跟着难受。”

    梁敏稍稍放开了她,擦拭了一把眼泪,努力忍住不哭,三个人一起朝病房走去。

    陈思小声的问道:“昨晚那位先生去哪里了?我刚刚在医院门口可是都看见了。”

    她没有回答陈思,因为梁敏在前头喊了一声:“你们两个在后面叨叨些什么,快跟上。”

    两个人不敢怠慢,,匆匆跟了上去,梁琪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见三个人竟然一起来了。

    笑道:“就说不能生病吧,你看还耽误了思思上班。”

    几个人心思各异,纷纷感到酸楚。

    梁敏盛好白粥递了过去:“小孩子瞎忙,你是她大姨,照顾照顾是应该的。”

    林绯绯在一旁用了些早餐,陈思现在带着孩子在家里,白天孩子上课去了,她也没有什么事情,晚上又有爸爸帮着照看着,就往这边跑得更勤了。

    病房里有张沙发,林绯绯想将就着休息一下,梁琪有些不满意:“你回去睡一觉,这里有你小姨和思思呢。”

    她几天都没有睡好了,现在沾到枕头就想睡,但是她更想守在妈妈身边。

    梁敏也劝道:“是啊,是啊,你回去休息休息,晚点再过来,这里有我和你姐姐呢!”

    林绯绯被众人赶出了病房,没办法,从小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不让劳累,门口有个带着金框眼镜的人,穿着白大褂。

    他见到林绯绯便问道:“你是梁琪的家属吗?”

    林绯绯点了点头:“我是她女儿。”

    那医生的脸色有些凝重:“我是你母亲的主治医师,姓郑,我们去办公室谈谈吧。”

    他早就想和梁琪的家属聊一聊了,现在她女儿来了正好。

    林绯绯的心却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郑医生的话却让他的心更是跌到了谷底。

    他拿出了一张t图:“这是你母亲现在的状况,肺部阴影在这,已经确诊为肺癌三期了,请问你们是要接回去,还是做化疗呢?”

    虽然他的话很直接,林绯绯本能的感到排斥,但是不得不接受事实。

    郑医生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直白,对面坐着的家属好像和往常的有些不一样。

    林绯绯问道:“要是做了化疗还能活多久?不做呢?”

    问出口后,她发现自己的心格外平静,面上毫无波澜。

    郑医生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例子我们医院有很多,让你妈妈不要操劳,好好休养着,或许还有三个月时间。化疗后,要是效果好,半年至八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郑医生的话像锥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疼得想把身子缩起来,半年!她的妈妈这么好,她桃李满天下,这样好的人,上天为什么要将她带走。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郑医生见了很多这样的场面,淡定的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并不多做声。

    林绯绯确实是很伤心,她以为自己快要毕业了,再也不要母亲去上课了,起早贪黑的日子她看那够了,母亲也过够了,她想带着母亲和自己一起生活,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初在电话里得知的时候只是无措,只是震惊,。而现在,真正面对医生的直白的时候,她更多的,是伤心,是恐慌,是怕来不及。

    郑医生等她情绪平复一点之后才说:“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只是化疗本身也是个痛苦的过程,费用更是巨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要治!要给妈妈治病!哪怕是能在自己身边多呆一天也行,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郑医生,你告诉我,我需要准备多少钱。”

    郑医生没想到她会选择化疗,毕竟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花销,眼前这个女孩子能承受?

    但是他只是医生,既然人家说了要治,他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病人:“最低也要准备三十万左右。”

    林绯绯一惊,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郑医生的办公室,三十万?现在别说是三十万?三万她也拿不出来。

    但是一定要弄到这三十万才可以,现在的代价是暂时的,她愿意用更多的时间去偿还这个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