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梧桐宫的宫人都说,凤栖公主昨日并没有回去。.. ”

    没有回去?傅易烜心中一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日凤栖离开开始,他总是莫名地感到烦躁,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只是会发生什么呢?他不敢想下去。

    “新帝的轿撵到哪了?”

    “已经出了北城门,估计不远了。”侍卫躬身回答。

    的确是不远了。傅易烜听着声音抬头,视线所及可以看见新帝长长的华丽的轿撵正在朝这边行了,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找凤栖了。

    “算了,祭天仪式要紧。”傅易烜挥了挥手,“公主不在梧桐宫的消息不要散出去。”

    “是。”侍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新帝登基的祭天仪式自然比凤栖及笄之时的要繁琐的多,也复杂得多。因为新帝身份的尊贵,所以不同于凤栖及笄之时还有百姓观看,新帝的祭天仪式除了凌天的宗室、一干官员和星渺南隋两国的使者之外,便只有那层层守卫的禁军了。

    新帝祭天需要三叩礼,祭天台第一阶开始,九九八十一阶,每二十七阶一叩首,再献上三柱清香,念祷词。

    祭天台上的古钟轰然而响,沉重而肃穆,第一声响,新帝第一叩。

    二十七阶后,沉重的钟鸣再次响起,新帝第二叩。

    凤鸣缓步走上台阶,常年的习武使得这区区的八十一阶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着登阶而上,祭天台上的人影渐渐清晰,沉静的眸光缓慢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没有那个最熟悉的人。

    凤鸣忍不住轻蹙眉,偏头寻找,却始终无果。

    疑惑的视线最终落在傅易烜的身上,傅易烜似乎有所察觉,在凤鸣看过来的同时抬眸看向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凤栖去了哪里。

    轰。

    古钟的第三声响起,凤鸣和傅易烜齐齐收回视线,新帝第三叩。

    接下来是献清香。

    礼部早已准备好了,凤鸣的第三叩刚刚完成,礼部便有人将三柱清香献上。

    凤鸣接过清香,缓步走向祭天台的礼台,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喧闹声,紧接着有人高喊着什么,兵剑相交之声随即而起。

    凤鸣沉眉,看着远处喧闹声的源处。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有些胆战心惊,尤其是看见凤鸣沉了又沉的脸色之后更是战战兢兢,祭天仪式被打断,可是极为不吉利之事啊。

    凤鸣只是沉默,脸色渐黑,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倒是傅易烜先开口了,低低沉沉的声音同样让人心惊胆寒,“怎么一回事?何人喧哗,打断新皇祭天?”

    “禀,禀皇上,”傅易烜沉声低喝,立即有人从祭天台下跑了下来,满脸的惊恐,“是,是凤栖公主的护卫,战荛。”

    “战荛?”凤鸣凤眸微眯,瞥了一眼护卫在一旁的战葑。

    战葑无辜地回视凤鸣一眼,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战荛不是奉九公主之命去办什么事了吗,现在是回来了?就是回来了也不用闹这么大的动静吧?

    傅易烜心下一沉,心中的那股不安更甚,他看了星渺席位上的苍云代一眼,又突然看向前来回禀的侍卫,“既然是凤栖公主的护卫,那可有看见凤栖公主。”希望这只是凤栖的一时贪玩。

    但他忘了,凤栖贪玩,却从来都有分寸。

    侍卫有些惶恐地看向傅易烜,在看见他沉静到深沉的眸光时心中一颤,忍不住就软了腿脚,跪倒在台阶上,颤抖着身子说道,“属,属下不敢说。”

    “不敢说?朕命令你说。”凤鸣沉眸,声音沉沉,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

    “凤、凤栖公主,她、她……”帝王威严又岂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侍卫经受的起的,只见他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上冒落下,支支吾吾半天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凤鸣心下一沉,远处的打斗声还没有停歇,但较之方才似乎更为激烈了。战荛的武功并不差,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凌天最绝顶的禁军护卫,那个个的武功决不在他之下。

    战荛,是凤栖的明卫兼隐卫,就凭这一点,他就不能让战荛轻易死在禁军的手里。

    “宣战荛。”凤鸣一甩袖,干脆就停下了祭天仪式,吩咐人将战荛带上来。

    皇室的宗亲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对于凤鸣将凌天国号改为天隆的事宗室早就不满了,但奈何帝王威严,他们也不敢言语什么。如今战荛撞到了枪口上,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皇上,祭天仪式重要,还是先完成仪式吧。至于战荛,扰乱祭天仪式,是对我先祖的大不敬,应就地处决才是。”

    “臣附议。”……

    面对着此起彼伏‘臣附议’,凤栖双眸冷冷一扫,“怎么,众位爱卿是在质疑朕的旨意?”

    众臣只觉得通体生寒,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远处的打斗声渐渐停了下来,凤鸣站在祭天台的高处向下眺望,可以看见远远的一个身影正在缓缓的靠近,走得近了,凤鸣才勉强分辨出战荛的身影。

    渐渐的,战荛的模样越来越清晰,染血的衣袍如朝霞般的红透,他的双手半举,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如精雕玉刻般的人儿,素白的衣裙哪怕是经历过方才的那场激烈的血战,依旧不染纤尘,不难看出战荛将她保护得有多好。

    战荛慢慢靠近,近了,更近了。而他怀里人儿的面容也渐渐展露在众人的眼前,渐渐清晰,倾国倾城的绝色,粉黛未施的明媚,却因脸蛋过于苍白的颜色而变得透明,没有升起流转。

    在看清战荛怀中人的容貌时,所有的人皆是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那个高坐在星渺席位上的清冷男子。

    只见他震惊地突然站起,过大的动作将小矮桌撞倒在地,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但已经没有人在意了,他的注意力全在战荛怀中的那名女子的身上。

    战荛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将他的公主逼到了这等地步,就是他们将公主逼得无路可走走投无路,就是他们,步步紧逼,最后将公主逼近了无间地狱。

    他恨,他好恨,恨这些人,恨这些高高在上,明明说着要保护公主可实际上却是伤得公主最重的人。

    心中的恨意迅速膨胀,让他几乎红了眼。如果可以,他真想挥刀砍向他们,即便不能给公主偿命,能夺得一分一毫他也甘愿。

    但他知道不可以,因为公主不会喜欢他这样做,即便是在去了之前,公主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们。

    “参见,皇上。”战荛抱着凤栖,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天台,就在快要登上祭天台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站着高喊了一声。

    “战荛,你这是在做什么?”明知故问,可看着众人怀里无声无息的凤栖,凤鸣不敢去相信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他在害怕,害怕这会是真的。

    不,真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属下,是带着九公主前来见皇上最后一面的。”战荛突然咧唇一笑,极其凄凉,公主,属下带你来找哥哥了。

    “放肆!”新任的总管太监一见凤鸣的面色不对,立马尖声大喝,“大胆战荛,竟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来人,快将他拉下去,乱棍打,哎呦。”

    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重重地爱了傅?a lass="__f_eail__" href="n-gileail-prein" aa-feail="1064e91036a">[eailpree]脚,“谁敢伤她!”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小阿九。

    傅易烜大步走下几阶台阶,疾步走到战荛面前,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的脸颊,却被那冰凉的触感刺的一缩,心口抽痛。

    他张了张口,“阿九,小阿九,阿九。”

    “安王爷不用叫了。”自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无波,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痛如刀割,“九公主她,薨了,就在今天凌晨。”

    傅易烜对于战荛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推了推她,他只觉得眼睛酸涩的疼着,声音几乎哽咽,“醒一醒,阿九,你不是想见我吗?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在这里。”他不相信,不相信自然说的,小阿九一贯最会玩的,她一定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堆得,她是在开玩笑。她生气了,她气昨天他故意躲着不见她,她气所有人都不理她,所以她才故意不理大家的,对,一定是这样。

    “小阿九,你起来,我发誓,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再也不会不理你了,你醒醒好不好,阿九。”

    “阿九……”手上的清香燃尽,灼热的香灰落在他白玉的手上,但凤鸣却不知道疼一般毫无所觉,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傅易烜疯狂地摇着凤栖的身子,而凤栖,依旧了无生息地躺在战荛的怀里。

    “云世子,不来看看公主吗?”战荛面无表情地看着极近疯狂的傅易烜,呆愣的凤鸣,抬眸看向从一开始就没有动作的苍云代,那个公主最爱的男人。公主最爱的男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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