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色的衣角一扫,方才还在门口的身影瞬间来到凤栖所靠的软榻前,凤栖只觉得眼前景物一闪,身后的软榻就变成了某人的胸膛。

    凤栖睁开眼,绣云纹的明白色锦袍就在眼前,凤栖戳了戳他硬硬的胸膛,嘀咕道,“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要跑到天边去了。”被当成软垫的某人语气不佳。

    凤栖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了,吐了吐舌头,连忙扯着他的袖子道,“哪能啊,你还在这呢,我哪敢跑天边去,跑去了没你在也是没劲不是。”

    不得不说,凤栖这话说得挺中某人下怀的,只听得某人哼了两声,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道,“伤还没好,就敢到处乱跑了?”到底还是担心的。

    这份担心是凤栖爱见的,她心安理得地靠回他的怀里,嘴角勾起笑意。

    其实什么都没有比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让她觉得安心,好似只要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原来情到深处,竟可以这般的不讲道理吗?

    但她喜欢这样的不道理呢!

    “在想什么?”沉默过后,苍云代问。

    “在想你啊。”凤栖如实回答。

    “想我什么?”苍云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问了这么白目的问题。待问出口,想笑不能笑,想收回也不能收回了,因为某人已经听到并做出了回答。

    “想很多。”

    “比如?”苍云代挑眉。

    “想你是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而不是在别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我们有心灵感应?”他说得煞有其事。

    凤栖忍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苍云代还有说情话的潜质,不过这话她爱听。

    伸出手,抬起他的手,大手对小手,温温凉凉,心灵感应啊。

    “我在想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好看?”凤栖将他的手翻过来又翻过去,有些受打击了,他一个大男人的手竟然比她的手还好看。

    有些气恼地拍了他的手一下,“人长得漂亮就算了,拼什么你的手还比我的好看!”

    苍云代听言,看着红了一片的自己的手背有些哭笑不得,“说了多少次了,男人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凤栖冷哼一声,才不要理他呢。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地伸手为他揉一揉被自己拍红了的地方。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其实就是这样吧。可以肆无忌惮撒娇生气,可以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见不得他受哪怕一点点小伤。情深至此,哪里还有道理可讲的。

    苍云代揽着细心为自己揉着手背的她,突然呵呵地笑出声,这样的人儿,这样的凤栖,是他的。

    他何其有幸,在爱上了她的同时,她也爱他。

    夏天的尾巴,意外地下起了漂泊大雨,这让成天被限制在屋中养伤的凤栖更加郁结,有种天要亡她的节奏有木有!

    连日的大雨将庭院冲洗得干干净净,但同时也将树上原本茂密长势正好的树叶打落不少。雨水练成细线从屋檐上滑下,没有半点缝隙。

    泠溪从院外进来,收了正在滴水的雨伞,顺着随言掀起的帘子低头进来,正好看见凤栖兴致缺缺地半趴在桌上,与苍云代对弈。

    他好笑地拂了拂衣服上的水珠,“云世子棋艺之高,寻常之人就是想得一局都难,怎生到了你这,反倒成了受困受难了?”

    瞧凤栖瞪着满盘棋子苦大仇深的样子,可不是在受苦受难吗?

    凤栖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盒里,赌气道,“泠溪哥哥,苍云代欺负我!”她想出去玩,才不要待在这里陪他下棋呢。下棋什么的,果然是最讨厌的。

    “是吗?我看看,原来云世子是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啊。”泠溪走近,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局,凤栖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怜香惜玉也要看对象不是。”苍云代挑眉,扫了一眼凤栖。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想偷偷溜出去玩。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玩,想都不要想!

    “你什么意思,我就不是香不是玉了吗!”凤栖怒。不管,她就是想要出去玩,出去玩。

    “呵呵。”泠溪无奈轻笑,终于说了句凤栖心里的公道话,“公主是香也是玉。”想出去玩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得等雨停了。

    “就是说嘛。”凤栖瞄了屋外,大雨连天,噼里啪啦的雨声连个停顿的都没有。雨停啊,这跟不让她出门有区别吗?

    “云世子可否介意陪泠溪下一局?”

    苍云代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确实没区别。

    ……你们都是坏人!

    将位置让出来给泠溪,凤栖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看苍云代宽大的明白色衣袖一挥一收,黑白两色棋子就稳稳地尽数落入棋盒内。

    果然武功好就是爽啊,各种羡慕嫉妒……

    泠溪从来就知道苍云代的功夫好,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年摄政王独揽大权之时毫无忌惮地支持尊帝独政,并叱咤沙场多年使得瑾王府屹立不倒了。

    “云世子方才陪公主下了不短时间的棋了吧,想来也很是没劲。”泠溪朝凤栖神秘一笑,又看向苍云代,“不如我们来玩点新奇的如何?”

    苍云代看了看泠溪,又看了看凤栖,见他看过来,凤栖立马撇开头。

    苍云代了然,“如何个新奇法?”

    “很简单。”泠溪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同色棋子五子练成一线,可不就是之前凤栖与他在城外净流湖旁下的五子棋吗。

    苍云代是何等人物,即便泠溪不细说,一看这架势,他也明了七八分。左右无事,当做消遣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黑子白子?”将两色棋盒推到棋盘中间。

    泠溪缓缓一笑,“五子棋世子还是新手,自然世子先来。”顺手拿走了白色棋子。

    对此苍云代不置一词,只顺其意拿走了黑色棋子,“五子棋?”听着名字,他就是想不知道规则都难了吧。

    一举中锋!

    即便不是寻常的围棋,苍云代也是寸步不让。

    泠溪笑,执子落子。

    黑白两子置于一线,并驾齐驱!

    苍云代挑眉,看来是遇到对手了。

    执子落子,黑白两色棋子间或而落,不出片刻便或成片或零散地落了一棋盘。

    泠溪捻起一子,毫不犹豫稳稳落下,云世子果然不能当一般对手看待。

    轮到苍云代落子,他也同样毫不犹豫稳稳落下。

    两人的速度极快,几乎都不用思考的,执子落子,落子执子,看得凤栖有些头晕。

    渐渐的,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每每苍云代落下一子,泠溪就要凝眉想一会才会落子,而泠溪落子之后,苍云代亦是要思考良久。

    凤栖撑着脑袋看他二人来回厮杀,有些感叹,这两个人,要不要这么打击人,不就是下个五子棋嘛,也能厮杀成这样……

    最后一子落下,泠溪扫了一眼再无空隙的棋盘,看向苍云代清冷的面容,“云世子果然才华惊人,泠溪佩服。”

    “和局。”无输无赢,何来佩服一说。

    泠溪温润一笑,与苍云代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的确是和局。只是苍云代第一次下五子棋就与他下成和局,他与凤栖第一次下时还输了好几局呢,虽然存在凤栖这老手欺负新手的嫌疑,但到底还是苍云代技高一筹。

    “公主,芮小王爷和五皇子过来了。”随随言的声音刚在外响起,傅易烜和凤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隐隐的还有打闹声。

    凤栖瞅了瞅铺满棋子的棋盘,伸长了脖子向屋外看去。

    半开的窗户外朦胧一片,大雨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但凤栖还是能隐约看见一同出现在外堂的两人。

    两人一同迈进她的小院,两把雨伞相撞,水珠落下,沾湿了衣袂。口角由此而起。

    本来就是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一言不合,也不管场合就在她的小院打了起来,雨伞也丢了,哗啦啦地雨水很快就湿了两人。

    凤栖无语凝噎这两人还是小孩子吗?

    “公主,这……”随心随言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不是不知道五皇子和芮小王爷不合,只是没想到这两位爷竟然这般不顾身份。

    眼看着两位主子越大越起劲,随言有些为难地看向凤栖。

    凤琉和傅易烜打得起劲,原本还在疑惑这两人怎么勾搭到一块去的凤栖看得更是起劲,直接就摆摆手示意随心随言不用管。

    见屋子里的云世子和泠少主似乎也是这副放任的模样,随心随言面面相觑一会,也只能满头黑线地退下。

    她们家公主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玩啊。

    凤栖看得起劲,更甚至丢下苍云代和泠溪,一骨溜跑到窗边去看。

    “不要靠窗边那么近,仔细雨水寒。”泠溪收拾棋盘,见她乐冲冲地跑过去,忍不住道。

    “不怕不怕。”凤栖兴致极好,半仰着头看他们两个忽高忽低地打架。这难得的好戏,不看白不看嘛!

    似乎是感觉到了给人看了好戏,傅易烜突然收了掌,嗖的一下躲开凤琉袭来的掌风,落在了凤栖的屋外,“不玩了不玩了,全身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