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想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说道:“王叔,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说了怕惹您生气,不说我又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

    “哦?”王叔看了肖剑一眼:“小伙子,但说无妨,我老王也不是小家子气,再说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把你怎样?”

    肖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也是,王叔,那我就实话实话了啊。刚才我在跟您学习的过程中,总感觉您有几个动作很奇怪,形似而神离。”

    “是吗?哪几个地方?”王叔有些诧异,肖剑说的话隐隐刺到了他埋藏在心里的一个疙瘩。他退休之后,为了强身健体,学起太极拳来,还跟着以前的一个同事介绍的太极拳大师学习。

    最初开始的时候,王叔进步很大,觉得身体状况改善了很多,可最近渐渐觉得力不从心,越练越累,身心俱疲,他有点怀疑自己的方式是否正确,但有碍于那位大师的声誉,他也不好直接去问。

    肖剑让王叔再打一遍套路,他在旁边观看,在王叔打的时候肖剑喊了几次“停”,他指出了王叔几个动作的错误。

    肖剑说道:“王叔,这样锻炼的话,不仅不会强身健体,反而会损伤筋骨。”

    王叔将信将疑道:“小伙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这套拳我可是跟一个杨氏太极拳大师学的,这个大师在我们这很有名气。”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肖剑问道。

    “贾跃霆!”王叔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

    “贾跃霆?!”肖剑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眉头紧皱,他说道:“王叔,这个人您千万别信,这个人是我们那出了名的骗子,不学无术、心术不正,学了点鸡毛蒜皮的本事,在我们那里人品极差,混不下去了,于是跑到全国各地到处招摇撞骗,打着太极拳正宗传人的旗号收敛钱财。”

    听了肖剑的话,王叔愤怒地说道:“可恶!这个江湖骗子!亏我之前还非常的尊敬他!居然这样骗我!”

    肖剑看到王叔大动肝火,忙说道:“没事,王叔,你照我说的要诀打一套拳试下。”说着,肖剑把他所知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

    王叔按照肖剑说的方法,气运丹田,一套拳打下来,感觉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全身每个毛孔都像被桑拿过一样,说不出的舒服。

    “真神奇,居然没有疲劳感,身体也没有那种粘滞感,肖剑,你说的可真行,”王叔不禁感叹道。

    肖剑竖起大拇指赞道:“王叔基础打的好,所以效果才这么明显。以后您按照我说的这个要诀来打,一个月应该会有较大的变化”。

    王叔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今天收获非常大啊,明天有空没,你再给我传授传授真经?”

    肖剑连忙摆了摆手:“王叔抬举了!我只是从小生活在太极拳氛围中,耳濡目染,略有所了解。”

    王叔嘿嘿笑了一声:“怎么,不舍得告诉我?小肖,我也不会白白占你的便宜,如果你工作或生活中碰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或困难,欢迎随时来找我”。

    肖剑只好实话实说:“王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明天就要去燕京了,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怎么了?是去出差还是参加培训?”王叔问道。

    肖剑答道:“是公务员初任培训,今年经贸部首次统一组织全系统的新进人员在燕京培训”。

    王叔语重心长地说道:“呵呵,小伙子,不错啊,这可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王叔,我知道了,”肖剑点了点头。

    “好好参训,太极拳的事情等你回来再好好教我。”

    “好的,没问题”,肖剑应道。

    告别了王叔,肖剑也回到了招待所宿舍,因为履行了承诺,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肖剑觉得特别轻松。

    因为考虑到是周一下午的飞机,既然郑轩都直接去机场,肖剑也准备周一不到单位,于是肖剑跟田之谦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田之谦自己订的是周一下午的航班,希望周一上午能够不去单位。

    电话里,肖剑能听出田之谦的声音不是很情愿,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肖剑本来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结果到了晚上,他却接到了田之谦的电话,田之谦提出单位有些事情还需要肖剑处理一下,要求肖剑周一上午还是来单位一趟。

    肖剑觉得很是郁闷,田之谦出尔反尔、早三暮四不讲信用,但自己拿他也没有办法。

    到了周一早上,肖剑收拾好行装,吃完早餐后,拿着箱包行李到了单位。

    田之谦今天来的很早。他看到肖剑来了,假眉假眼地说道:“小肖,早啊!”

    肖剑觉得很别扭,在江洲局上班以来,田之谦还是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他只得回道:“田科早!”

    田之谦今天一反往常冷漠的态度,表现的很热情,一会问肖剑行李收拾好没有,一会又问肖剑钱够不够。

    肖剑实在受不了田之谦这种惺惺作态,他直截了当地问道:“田科,你昨天电话里给我说有事情,是什么事啊?”

    见肖剑如此直接,田之谦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些做作,他笑嘻嘻地说道:“嘿嘿嘿,也没什么事”。

    田之谦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他走到肖剑面前说道:“小肖,这个是上次会议培训的签到表,需要你帮忙签几个字。”

    肖剑接过一看,这是上次江洲局组织的会议签到表,有很多当时参会企业代表的签字,他问道:“田科,我要怎么签?”

    田之谦指着下面的空白处说道:“这里,你写上君乐公司,签上程映秋的名字”。

    肖剑本来想直接签上字,正欲动笔时,他突然激灵了一下,上次会务工作是肖剑做的,虽然出了点小的纰漏,但是他还是清晰地记得参会企业的情况。

    肖剑马上问道:“田科,不对啊,这家企业没参会啊。”

    田之谦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和心虚,他说道:“哦,这家企业是后来聚餐的时候才来的,所以当时就没有签到”。

    听了田之谦的解释,肖剑更加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他提出了疑惑:“聚餐的时候我也参加了,但这家企业完全没印象啊”。

    见肖剑不签字,田之谦有些不满地说道:“这是曹局长的安排,让你签就签,如果有问题,你去找领导”。

    田之谦祭出了“尚方宝剑”,肖剑在重压之下只得签下名字。

    看到肖剑签了名字,田之谦这才喜笑颜开地拿走纸张:“对嘛,签个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肖剑签完字,始终觉得不安。凭借着十多年的官场阅历,他隐约猜测到了事情的可能性,那就是:机关单位或个人通过采取虚增会议人数达到多报销会务费用的目的。

    肖剑不知道这是田之谦个人行为,还是在局长授意之下的行为。他知道的是,这种行为,一旦被查出来,可轻可重。往小点讲,是违规违纪,说大点,可以上纲上线套上帽子,就是私分国有资产,这个帽子扣上了会压死人的。

    身在体制中,这种事情肖剑不能明说,只能规避自己的风险。肖剑这次长了一个心眼,他找了一个专门的笔记本写下:某年某月某日,田某某要求自己在企业签到表上代替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