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从床榻上下来,用脚在地上划出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南灵,慕容。

    “是南灵国皇后慕容婉儿?”

    花陌灵不由得惊呼!

    李婶却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花陌灵和夜池暝都没有忘记当年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揪出幕后的苏锦睿,可不就是通过慕容婉儿一双没用的儿女么?

    但是花陌灵没想到,慕容婉儿竟然会对李婶下这样的毒手。

    李婶在用点头摇头回答了花陌灵和夜池暝几个问题以后,竟是示意他们将两个孩子带出去。

    花陌灵依言让夜池暝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后,一回头,李婶竟然从嘴角渗出了鲜血,花陌灵急忙将她扶到了床榻上。

    花陌灵这才明白,刚刚进入到李婶的房间中那种诡异的感觉是什么了,就是老人口中常说的“回光返照”。

    李婶走得很安详,脸上挂着属于她一贯的慈祥笑容。

    花陌灵也知道,如果并非哽着一口气想要等他们回来,李婶也许不会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最后,花陌灵请雷豹帮忙,直接在王府的空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将李婶简单地安葬了。

    再然后,夜池暝立在李婶的坟前,身体内涌出一道强劲的灵气,将整个王府的府邸都震成了一片废墟。

    偶遇李婶这一遭,让夜池暝最终改变了主意。他并不想就这样便宜了夜倾宇,更不想为他守什么家国天下。

    现在的夜池暝,更想为李婶报仇,为他娘子所受的苦难报仇!

    “自今日起,世上再无池亲王!”

    夜池暝从腰间拽下那枚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玉佩,同样扔在了王府的废墟之中。

    夜池暝带着花陌灵和雷默走了,无论心中还是面上,都没有半分的留恋。

    花陌灵清楚地看见,夜池暝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银质的面具,就如同花陌灵初见他时的那样。

    “你早就预备要这样做?”

    花陌灵按住夜池暝要将面具戴上的手,语气中隐含期待,又带着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失落。

    夜池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花陌灵的话,而是将她紧紧地拥在了自己怀中。

    “灵儿,我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了。我要将这清月大陆,搅一个天翻地覆!”

    花陌灵无声的笑了。真好,阿暝好像又找回了当年不可一世的样子。

    是啊,他们的一生,都在“放过”。因为那些伤害自己的毕竟是亲人,所以才没有计较许多。可是谁曾想,这种善意的退让竟然被曲解成了懦弱。

    那么现在,就让他们放手去闹一场吧!

    不过就是再次沉睡个十万年而已,即便他们下一秒就会在这片大陆上烟消云散,那也让他们在消失前,放纵一次吧!

    夜池暝本来还怕花陌灵会反对,甚至会嘲笑他的幼稚。但是花陌灵却是在夜池暝的胸前抬起头,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阿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说完又将头埋在了夜池暝的胸前,闷声闷气地接着说道:“夫君,我爱你。”

    花陌灵这话说的极为小声,又极为地羞怯,愣是让夜池暝反应了好半晌才终于明白花陌灵究竟说了些什么。

    夜池暝想将花陌灵的脸从自己的胸前抬起来,却被花陌灵左扭右扭地躲闪着。

    “灵儿,让我看看你。”

    如果夜池暝没有记错的话,花陌灵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叫他“夫君”,只不过这都成了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这么害羞。

    夜池暝甚至觉得,自己胸前要被烫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都快将他的衣服烧着了。

    夜池暝本想在听完这声夫君后,再好好欣赏一下美人害羞的场面,但是花陌灵实在不许,夜池暝也没有强求,低下头在花陌灵的额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第二日,第三日,到第十几日,东盛国的百姓都没有等来传说中大病初愈的池亲王,而号称无情阁主的人却在整个东盛国名声鹊起。

    世人说,无情阁主一双多情眼,勾走了无数待字闺中少女的芳心。但他已然成家立业,还有一双聪颖可人的龙凤胎儿女。

    世人说,无情阁主一把无情剑,遇神杀神,佛挡*。但他却救难民于水火,提了作恶凶兽的项上兽头下了山。

    世人说,无情阁主断情绝爱,世上再没有什么入得了他的心。但他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博生气的娘子一朝欢颜。

    “没用的东西,快去给我找,给我找啊!”

    赵广已经不记得,这是夜倾宇这些时日以来,打碎的第几把紫砂壶了。

    夜倾宇喜茶,曾在还身为太子之时,便搜罗了天下上好的紫砂壶,寻了最会烹茶的茶娘养在府中。

    但是,自从他将池亲王养病一事昭告天下以后,池亲王府却不知怎么就塌了,化为一片废墟。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夜池暝半点消息传来。

    而其他三国的使臣,却都已经在路上了。甚至,南灵国来的还是当今的皇后慕容婉儿,若是被他们发现他苦心孤诣地营造出夜池暝还活着的假象。

    恐怕即刻便会动身离开,然后发动战争,直接将东盛国分庭而食。

    但是,所有被夜倾宇派出去寻找夜池暝下落的探子,回来后皆是摇头,夜倾宇怒急之下将手中的紫砂壶一把一把地摔在地上,但仍旧无济于事。

    赵广沉沉地叹了口气。若是夜倾宇能再听听他的谏言,将池亲王府好生修缮一番,或是将他从池亲王府中捉来的那些仆人好生照看一点,也许还能有所缓和。

    但是现在?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是夜池暝,恐怕也不会回来。

    而且,好在夜倾宇还没有想起来被他关押在地牢中的那些王府的仆人,否则,又是一笔恶账。

    “皇上,老奴听说,无情阁主近来风头正盛,您可以将他请来,假扮一阵子池亲王。”

    赵广的头压得低低的,已经不敢去瞧夜倾宇脸上的表情了。

    夜倾宇此时跌坐在自己的龙榻之上,嗓子里像是有一头凶恶的猛兽在贪婪地呼吸着,配上夜倾宇那蓬乱的头发和猩红的眼,着实骇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