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之夜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日一早,夜池暝便从若风那里听说,京城中的人送来消息,说是夜倾宇已经四处张贴皇榜。

    声称昨日在天下第一楼中出现的所谓“池亲王”,乃是别国的奸细探子,是被用来迷惑人心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东盛国引起内乱,好被别人趁虚而入。

    夜池暝冷笑着看着手中这张字条,然后将之放在蜡烛上,眼看着其燃烧殆尽。

    花陌灵心中也是冷笑连连。

    夜倾宇现在已经开始拒绝承认夜池暝了,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怕夜池暝心之所向地坐上皇位,而他这个昏庸无能的君主,将会被弃如敝履。

    但是不得不说,夜倾宇握着一手好棋,生生让他打得稀烂。

    夜池暝对于东盛上下来说哦,无异于一个镇国之宝了,而现在夜倾宇竟然在想方设法地否认夜池暝的存在?

    “皇上……”

    满朝文武跪满了大殿,口口声声祈求夜倾宇下令核实昨日出现在天下第一楼的那位“池亲王”的真实身份。

    或者说,所有人都在盼望着,那个池亲王,就是夜池暝。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本性,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臣了。

    他们不管这东盛的江山到底是姓夜,还是姓什么其他的,在这种江山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夜池暝的回归无异于一支打在所有人心脉上的强心剂。

    而夜倾宇此时的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向左侧宛如一株孤傲的白莲一般,亭亭独立的花修远。

    “不知花丞相,意下如何?”

    花修远从本质上来说,跟夜倾宇其实是一丘之貉。他们骨子里都有着异于常人的自私。

    甚至在花陌灵他们失踪的这五年间,花修远和夜倾宇已经完全的沆瀣一气,将整个东盛国败的所剩无几了。

    花修远听见夜倾宇的点名,施施然向前一步,拱手道:“老臣以为,一个失踪了五年的人,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京城之内,着实太过怪异。”

    “若真的是池亲王本人,为何不先回王府?或者先到宫中向皇上您报个平安?”

    “若是跟他一同出现的当真是已故的池亲王妃,为何不到丞相府中跟老臣团聚?无非是怕被我们这些最亲近的人亲属看出怪异,这才在京中大闹了一场,扬长而去!”

    花修远说的话,并非不无道理。但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花修远和夜倾宇这连个号称是最为花陌灵和夜池暝最为亲近的人。

    其实早在几年前便将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若他们是花陌灵或者夜池暝,也断然不会刚刚经历死里逃生的种种劫难后,便送上门来。

    然而,这不过是所有朝臣的腹诽而已,没有人敢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

    夜倾宇很是满意花修远的做法,于是道貌岸然地痛批了其他朝臣后,便拂袖而去,回去找他的异域舞姬去了。

    “此等昏君,东盛灭国指日可待!”

    正当所有人垂头丧气地往大殿外走的时候,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夜倾宇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道。

    花修远认得,那是当年先皇的伴读,先皇格外开恩,准许他有权上朝听政,官拜三品大学士,却没有任何实权。

    刚才花修远被夜倾宇点名站出来上奏的时候,这个大学士几次想要起身,都被身边的学生给拉住了,甚至还堵上了他的嘴巴。

    哼,花修远心中一阵冷笑。

    还未出大殿就如此跋扈,恐怕他马上就会成为夜倾宇用来儆猴的鸡了。

    果然,这句大逆不道之言一出口,便从门外跑进来两个身形魁梧的侍卫,想要将这老头子拖出去。

    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这位大学士竟是硬生生将两个侍卫推开,并且拔出了他们的佩刀,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皇帝不仁,东盛已再无明日!”

    说完这句话,便一挥手抹了自己的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甚至喷溅在了大殿正门的门口上那块镌刻着“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上。

    大学士的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夜倾宇颇为头疼的是,这大学士一生没有其他成就,学生倒是教出来了不少,且个个都是迂腐至极的文臣。

    这些文臣或许可以对池亲王的真假不发表任何言论,但是对于恩师的死,却做不到完全的沉默。

    于是,一场大规模的罢官,开始在东盛朝堂之上开始了。

    “他们当自己都是些什么东西!”

    夜倾宇摔了手中的奏折,火冒三丈地吼道。

    赵广伏在地上,头压得更低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叹气,却不敢多说半句。

    他何尝不知道,夜池暝的出现,让这个本就整日忧心自己皇位不保的帝王,更加的神经质了。如今极有威望的大学士一死,更是雪上加霜。

    赵广的脑子里填充着各式各样的想法,直到夜倾宇手中的另一本奏折砸在了他的头上,这才让他回过了神来。

    “想什么呢?”

    夜倾宇语气虽然仍是不好,但是比起刚才,情绪已经大有缓和。

    赵广咬了咬牙,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夜倾宇:“老奴觉得,皇上此举欠妥!”

    未等夜倾宇的目光凝聚起杀意,赵广接着又说:“老奴以为,池亲王未死甚好!如此一来,皇上倒是能让他多为东盛,多为皇上您卖命几年!”

    赵广一口气将自己脑中的想法提炼成了简单的几句话,如此来确保夜倾宇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还不至于杀了他。

    “怎么个卖法?”

    赵广当然明白,夜倾宇这种阴晴不定的语气,必然是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当下更不敢懈怠,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夜倾宇的目光从开始的震怒,到杀意,最后逐渐变成了笑意。

    “很好,就照你说的去做,快去安排!”

    听完赵广的话,夜倾宇已经乐得眉开眼笑了,当下便催促赵广快去准备。

    “夜池暝,既然你还能活着回来,那便注定要为我东盛鞠躬尽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