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离坐在露台的太阳伞下,那个信封就摆在手边,女人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低头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遮住眼睛,手就没有再移开。

    时间久了,姜一离的肩膀颤抖了,那遮挡着脸的指缝间就渗出了一些液体。

    爱情苦,友情也同样让人痛彻心扉。姜一离就想起了大学时候的宁浅,宁浅是班里最有钱的女生,所以显得格外不同,她漂亮温柔说话也像一只小猫似的,好像没谁不喜欢她。

    本来姜一离就只跟季楠是朋友,两个人性格也像还是上下铺,宁浅是后换到的这个寝室,因为那会儿的女孩儿性格都要强,宁浅像是个外来分子入侵似的,让寝室的其它女生都不舒服。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能看的了马云登上首富榜,却看不得身边的人比自己强。虽然宁浅在班级里很吃香,但是每每回到寝室永远是坐冷床的。

    后来季楠就拉着姜一离跟她亲近,最后三个人就走到了一起,其实那个时候开始三个人就有感觉,宁浅明显是最显然的一个。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能硬融在一起,会出事的。

    姜一离想自己这么多年也算是长了教训了,她跟刘玉兰做朋友的出发点就该是同为一路人。

    因为姜一离需要钱,刘玉兰也需要钱,他们互相为对方保守着秘密,虽说同事的感情终还是比不上同学情深,但是姜一离至少觉得,她不会坑自己才对。

    姜一离又想起那一天,她被刘玉兰拉着去吴媛的办公室,刘玉兰紧张的样子让姜一离觉得像是大姐一样,那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说明她也很珍惜自己?

    姜一离平静着心情,双手拿开时,整个脸还有眼睛都是红彤彤的。

    她斜眼又看了下手边的那两张照片,分明就是今天拍的,因为跟刘玉兰早上上班来的时候穿的衣服一样。

    照片里的刘玉兰正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面前的男人,而那男人姜一离就算化成灰也记得,就是当时那个递了钥匙送她到郝总房间门的燕尾男。

    姜一离抽了抽鼻子从兜里摸出电话,“刘姐下班了吗?”

    刘玉兰这会儿正被吴媛折磨,因为吴媛的情绪爆发,所以吴媛把她手里的工作全部塞给了刘玉兰。而实际上,自从刘玉兰当年从台长的位置上被拉下来,她基本就是一直在帮吴媛做这些事情,却拿着一个助理的钱。

    “没,没什么正要走呢!”

    刘玉兰没有说实话,但是听的出来她好像有些心急的样子,姜一离也不想再照顾这女人的感受了,“那我去找你?或者我现在在露台你能过来吗?”

    刘玉兰看着摊了一桌子的文件皱了皱眉,“我去找你吧,你等我一下。”

    刘玉兰到露台的时候,姜一离正微微弓着身体,双手搭在露台的栏杆上,有风吹散她额头的碎发,只一个侧脸,看上去就让人很心疼的样子。

    刘玉兰安静的走过去,转头给姜一离一个淡淡的微笑,顺手帮姜一离捋顺着脸边的碎发,“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一定不好,不过事情会过去的,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噩梦无穷无尽,然后就会对这个世界,对未来绝望,所以上次你看见我哭,实际上我总哭,不过哭过之后我不还是得上班还是得生活?日子永远在前边等着我,应该就像你此刻的心情。”

    姜一离心里又酸楚了一下,因为她昨晚趴在季楠的床上正是这样的感受,她相信能像刘玉兰这样懂自己的人即便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很多,可偏偏为什么是她呢!

    是吴媛多好!是宁浅多好,至少姜一离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恨,可是刘玉兰不能,好像她恨刘玉兰就是再恨她自己。

    姜一离微微仰了头,垂眼瞅着自己的鼻尖,手里的东西一翻递给了身旁的刘玉兰。

    刘玉兰结果的时候还是笑了一声,但是接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好像这整个世界静的就只剩下了大自然的风。

    “一离,你听我说。”

    姜一离猛回头,“刘姐你只要告诉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其它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

    姜一离的目光是认真的,甚至比在面对江霖风的时候还要认真许多。

    但是这个问句之后,刘玉兰沉默了,姜一离看见很浅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看见她眼底渐渐丰盈再变了血红。

    姜一离就激动地连声音都颤抖了,“刘姐你这是要干嘛!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嘛?”姜一离吼了一句就开始扑朔扑朔的掉眼泪,豆大的,砸在脚下的水泥地上就晕开了,“你上次还劝我要坚持下来,在吴媛的面前挺住,我以为你想让我留在凤凰,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但是你现在做的就是想让我走,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呀!我真的会考虑你的意见的,但是你为什么必须要用这种方法。你让我相信哪一面的你才是真的?在凤凰我们没有利益关系,我们也没有任何矛盾,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被最亲近的人伤害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刘玉兰眼中的泪始终没有落下来,但是嗓子却沙哑到不行,“我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离啊,我对你的友谊都是真的,只是这件事……我不能说,就只能是对不起了。”

    姜一离喝笑了一声,觉得刘玉兰这句对不起很无力,“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吗?是吴媛吗?”

    “不是!”刘玉兰回答的异常果断,“就是我鬼迷心窍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做都已经做了,没有后悔药可吃。”

    姜一离点点头,真的不知道该跟刘玉兰说些什么,她转头落寞着离开,身后刘玉兰的声音像是空谷中飘来,“我们还能做朋友嘛?”

    姜一离心里反问道:你说,我们还能再做朋友嘛?

    姜一离走后,刘玉兰站在原地,手里撕扯着那两张照片,就像亲手在撕自己的心一下,每一下都生疼的。

    她已经在这电视台呆了快十年了,当时的凤凰不叫凤凰,台长也不叫吴媛而叫刘玉兰。

    那一年她比现在的姜一离大不了多少,年轻气盛,脸上始终都带着傲慢的笑容,毕竟一个20几岁的姑娘就当上台长是很少见的一件事情,并不是刘玉兰用了什么手段。

    当时她也是因为常人都觉得不可能完成的采访一夜成名,缔造了当时新闻界的一个神话。

    有的时候姜一离有她当年的影子,但是姜一离比她多了之前许多年的磨难,所以他的身上没有成功后的骄傲自满,所以刘玉兰觉得看见姜一离会有刺眼,像是看着当年的自己,又心里很确定姜一离的未来一定比自己走的更好。

    因为老人的一句话说的很好,姜一离的苦是吃在前半生了,所以她注定是会成功的,只是时间未到。

    刘玉兰本以为自己会看着姜一离一步步走上成功,从危险过自己会是她那些磨难的肇事人。

    但是她能说明原因吗?当然不能。

    刘玉兰心里清楚吴媛手里掐着她的是什么样把柄,能让她宁可给吴媛二百万也不愿意被人家知道的把柄,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所以刘玉兰之前有想过,或许在凤凰就只有姜一离能把她从磨难里拯救出来,但是姜一离也因此远离了自己。

    希望再一次远离,刘玉兰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下去,她转身走去露台的栏杆,大胆的向下探了半个腰身,目测着这顶楼到地面的距离要花上多长的时间。

    其实她经常会想从这里跳下去,也只能是这里,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吴媛好过,她是要背负上责任的。

    可是有跳楼的勇气,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或者生活可以再恶心一点也说不定呢!

    刘玉兰浅浅一笑,把手里的碎纸片撒在了天际,就这么好好活着吧,她等着冷眼看吴媛从高高的位置上摔下来的那一天。

    吴媛,注定不得好死。

    姜一离回去办公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是夏苏然居然还在,看见姜一离进门,他捏着手里的稿子走过来,“再对一遍吧,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话还没有说完,夏苏然就看见了姜一离脸上的泪水,“你这又是怎么了?直播前你还哭,明天你要顶着肿眼睛上画面!”

    夏苏然恨铁不成钢的摔了手里的文件,但是这一刻姜一离的眼泪又汩汩的落下来,“夏苏然,有一天你也会报复我吗?”

    夏苏然微楞,根本不懂姜一离的意思。

    “是刘姐,是刘姐把我送去的那个房间,也是刘姐喊来了记者,你知道她刚才是怎么跟我解释的吗?她说她希望我能相信她,但是她的确做了就只有一句对不起。”

    姜一离鲜有这种崩溃的时候,就连跟江霖风多少次的分分离离都不曾见过。夏苏然摇了下她的肩膀,但是姜一离依旧是哭,她是真的伤到真心了。

    “别难过,还有我和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