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战祁又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老婆?”

    “啊?”她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你答应了?”战祁有些欣喜地望着她。

    原本他只是那么随口一叫,心里估摸着以她的性格,怕是不会应和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回应了,这对他来说真的算是意外之喜了。

    宋清歌原本是想反驳这个称谓的,可是看着他喜出望外的模样,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了,只是伸手去拉了拉他的手指,细声细气地说道:“好了,一会儿该开饭了,你去叫知了和小朋友回来吃饭吧。”

    “好的,老婆!”战祁说罢在她唇上深深一吻,带着笑转头向外走去。

    *

    战祁是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发现宋清歌不在身边了的。

    他这人向来睡眠浅,身边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后来还是因为身边有了她陪着,他紧绷的神经才慢慢开始放松,有时候也会突然睡得很沉。

    半睡半醒之间,他其实听到了她轻手轻脚下床的声音。可是因为睡得昏昏沉沉的,所以没有当回事,只当她是起夜了。

    可是又睡了一会之后忽然发现她还没有回来,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懵懵懂懂的从床上爬起来,发现浴室的灯根本就没有开。

    战祁心里一紧,一把掀了被子匆匆忙忙的穿上拖鞋便往外冲。

    她现在可是怀着孕的人,如果有人能在他身边把她掳走,那未免也有点太可怕了点。

    正当战祁心急如焚准备把所有人叫起来去找她的时候,他跑到一楼却忽然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了过来。

    难道是进贼了?

    什么贼这么大胆,他的地盘都敢闯。

    战祁的脸色瞬间变得正肃起来,顺手从储藏室的门后抽出来一支高尔夫球杆背在身后,轻手轻脚的朝声源的方向走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仍然在继续,这一次战祁听清楚了,那个小贼好像是在翻冰箱,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抿唇朝着厨房一点一点走去,靠近门口的时候,忽然一把按开了灯,整个人堵在门口,抄着高尔夫球杆直指冰箱的位置,厉声道:“什么人!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是……是我!”

    惊慌失措的女声传来,战祁先是一愣,接着就看到宋清歌举着双手缓缓从冰箱门后面站起来,一脸的畏惧。

    “清清?”战祁急忙扔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朝着她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她从冰箱门后面拉到自己面前,蹙眉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儿翻冰箱做什么?”

    宋清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着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小声道:“我……我突然觉得嘴里好寡淡,想吃点酸的东西。因为太想吃了,都睡不着觉,所以就像在冰箱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话梅什么的。”她说完才抬头抱歉的看着他,“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战祁以前就听人说过女人怀孕的时候口味会变得很奇怪,有人喜欢吃酸的,有人喜欢吃辣的,还有人喜欢吃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没想到宋清歌居然也有这种反应。

    战祁笑笑,宠溺的在她头上揉了揉,“没关系,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不就好了,干嘛自己一个人下楼来找,我还以为你丢了,吓我一跳。”

    宋清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一低头却发现他慌乱之中两只拖鞋都穿反了,这对于谨慎沉稳的战祁来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的紧张她。

    她忽然就觉得心里又酸又甜,伸手去拉他的手,“算了,我不吃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别,不是说孕妇怀孕的时候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不然会睡不着觉吗?你等着,我这就去外面给你买。”他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从玄关口随便套了一件大衣,拿了车钥匙就准备出门。

    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急忙追上去,“诶,战祁!”

    然而他只是回头对她一笑,“乖乖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宋清歌站在他身后急的跳脚。

    可是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超市开门?宋园这地方又靠近近郊的开发区,方圆几里地都没有商业街,他要去哪里才能买得到?

    宋清歌站在原地又急又懊恼,早知道就不说她想吃东西了,害得他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

    凌晨三点多的公路上真的是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好在开发区这边的路灯都比较好,路况也不错,一路上都看不见一辆车,所以战祁可以不停的加速。

    虽然是大半夜跑出来只为给她买个话梅吃,可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高兴,就像是自己突然有了用武之地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毕竟怀孕的是她,辛苦十个月的人也是她,他除了出了颗精子,什么实质性的作为都没有。现在终于能为她做点什么了,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只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晚了点,他在路上绕了几圈都没发现一家24小时便利店,只能不停的往前开,最后都快要开进市区里了。

    这样下去实在是太耽误时间,如果进了市区就太远了,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耗多少时间。

    战祁坐在车里抿唇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喂?”

    “老六,是我。”

    顾绍城显然还睡得正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大哥?这么晚有什么事?”

    他是医生,平日里晚上很容易值班或者是有手术,因此战祁第一个就想到了给他打电话。

    “你哪里有没有话梅?”

    “话梅?”顾绍城睡得三脸懵逼,牛头不对马嘴道:“我这里有鹦鹉,你要不要?”

    丫的还以为战祁说的是那种画眉鸟。

    战祁:“……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挂了电话,他又给童非打了一个,童非这段时间在开发区有一个案子,所以找他应该比较靠谱。

    果不其然,童非正在嫌疑人门口蹲点,听他说要话梅,立刻准备派手下的小民警去给他买,战祁急忙阻止了他,又给孟靖谦打了电话。

    孟靖谦很快就接了电话,为了不惊扰颜歆月,还特地去外面,“大哥您要话梅是吗?我这里有,前两天我妈给小月亮买的,还没吃完,有很多。”

    “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就过去取。”

    挂了电话,战祁便立刻调转车头往孟靖谦家的方向开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他家的小区。

    孟靖谦早就已经等在了楼下,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见他来了,立刻朝他迎上来,这才发现他虽然外面套着一件毛呢大衣,可里面却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真丝睡衣,脚上也是一双棉拖。

    这对于向来一丝不苟的战祁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孟靖谦都要看愣了。

    战祁还急着往回家赶,也顾不上跟他多聊,拿了话梅,跟他道了声谢谢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车,孟靖谦还以为自己是大晚上做梦了,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能将一个人彻底的改变。

    战祁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宋园,宋清歌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只是他去的太久,她躺在那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清清,清清?”

    “你回来了。”宋清歌懵懵懂懂的坐了起来。

    “嗯,回来了。”战祁还在喘着粗气,将手里那一袋子话梅递给她,“给你,赶紧吃吧。”

    宋清歌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话梅,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没了刚刚那种胃口。

    战祁急忙问:“怎么不吃?”

    “不是,就是……突然不想吃了。”她有些抱歉的看着他,立刻解释,“你别生气,我是因为……”

    他大半夜出去给她买吃的东西,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可她却一口都没吃,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的不行,都快要无颜面对他了,唯恐他又会大发雷霆。

    可战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没关系,不吃就不吃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知道孕妇的口味都很刁钻,一会儿想吃一会儿不想吃的,反正吃的给你拿回来了,以后放在家里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吃,不用再大半夜跑下来翻冰箱了。”

    “战祁……”宋清歌抿了抿唇,感动的望着他,声音都有些哽咽,“你对我真好。”

    战祁一愣,他好吗?这就算对她好了吗?

    可他总觉得比起过去做的,他给她的补偿还是太少太少了,那些不堪回首的伤痛,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让他心疼的睡不着觉。他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傻女人,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战祁无奈的笑笑,朝她伸出手,“走。我抱你回屋睡觉了。”

    “嗯。”宋清歌也重重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任由他将自己横抱回卧室里。

    *

    转眼间就到了圣诞节,小七原本还想拽着战祁趁着圣诞节好好敲他竹杠,谁知道战祁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平安夜那天晚上,她和战嵘回来,就被琴姨告知战祁带着宋清歌和知了去纽约过圣诞去了。

    小七在客厅里气的上蹿下跳,“好哇,战祁这个死猪头,竟然带着老婆孩子就这么跑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妹子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战嵘捏了捏她的脸,“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不也一样?”

    虽然没能敲到战祁,不过敲到战嵘也算不错了,所以小七也就没有更多的怨言了。

    战祁带着知了和宋清歌在美国一住就是半个月,这期间一家三口不仅去了夏威夷,还去了洛杉矶以及加州,临走的时候又去阿拉斯加看了北极光。

    那天战祁本来说要跟她们一起去的,可是中途却又突然反悔,说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于是便回了酒店房间,宋清歌只能带着知了母女两个人去吃饭。

    谁知道正吃的时候,餐厅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小提琴的声音,悠扬清雅的小提琴声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大家纷纷转头去看,宋清歌也看了过去,却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猛然一愣。

    战祁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站在台上,肩上夹着小提琴,双腿自然分开,微微合眼,动作轻缓的拉着琴。

    一曲终了,他才放下手里的亲,从旁边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束勿忘我,这是阿拉斯加的州花。战祁带着笑阔步走到她们那一桌,绅士的向她们母女行了个礼,将那束花递给她。

    “尊贵的太太小姐,我有没有荣幸同你们一起吃个饭?”

    宋清歌摇头笑笑,挑眉道:“请吧。”

    在美国旅行了半个多月,战祁又带着宋清歌和孩子去拜访了一位权威的泌尿科专家,咨询了知了的病情,这才启程回国。

    他们在外面浪了那么久,等再回国的时候,国内都已经快过年了。

    往年的时候,宋园总是清清冷冷的,他们兄弟几个不是在外面和女人瞎混,就是在忙工作,也没有谁会回来,顶多是在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找个酒店聚餐,当吃个团圆饭,可是饭桌上说的也都是些公司的事,很没意思。

    今年情况就很不一样了,战家这几个男人都是有女人有家室的了,心也安定了不少,所以战祁便想让所有人都回来,在宋园里准备家宴。

    大年三十毕竟是中国人最为重要也是最传统的节日,过年的那天早晨,知了早早地就换了新衣服,起来去他们卧室里找宋清歌。

    彼时宋清歌正在浴室里吐得昏天黑地,战祁站在她身后不停地为她拍背,心疼的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没事了。”她在战祁的搀扶下回到卧室里,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

    战祁半蹲在她面前,抬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满眼怜爱,“怀孕的时候都这么痛苦吗?你怀知了的时候也是这样?”

    “没有,怀知了的时候虽然也有早孕反应,但是没这一次这么严重。”

    这已经快三个多月了,每天早晨基本上都是吃什么吐什么,完全不可能把食物留在肚子里,而且她的精神也很虚弱,每天根本没有精力下床走动,尤其是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床上躺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怀双胞胎的原因吧,所以反应比较强烈。”

    “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就只想着让你怀孕可以留在我身边,压根没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和你的想法。”战祁抱歉的握着她的手,有些懊悔道:“早知道你怀孕这么痛苦,我就不该那么自私的。”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反正这俩小家伙已经在了。”宋清歌抚了抚他的脸颊,温柔道:“走吧,我们也该去换衣服了,等会儿他们都要来了。”

    “嗯。”

    因为是在家里面办得家宴,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大家就穿了比较日常却又很精致的礼服,少了往日的刻板和华丽,倒也显得随意了很多。

    宋园也早已布置一新,虽然没有披红挂绿那么张扬,可是也是精心打理过的,十分有过节的气息。

    最先来的就是战峥和辛恬,几个月不见,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而且全程都是跟在战峥身边,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上去好像很依赖他。

    战峥也一刻都没有松开过她,走在哪儿都把她拉着,几乎不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

    宋清歌一见她,眼睛就不自觉地发酸。立刻朝她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哽声道:“恬恬,好久不见,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辛恬显然比之前开朗了许多,转头望了望那边的战峥,脸上竟然难得泛起了红晕,“那个叔叔……对我很好,就是那种特别特别的好,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奇怪。是不是我们以前认识过。”

    她现在的智力和记忆都还停留在高中阶段,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岁,自然也就会把战峥当做是叔叔辈的人了。

    宋清歌也回头看了战峥一眼,试探性的问她,“那你以后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呢?”

    “我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他年纪那么大,我俩差的太多了。”辛恬急忙摆手,“过完年之后我还要抓紧时间赶快复习,准备高考呢,哪有时间谈恋爱的。”

    如果是一般人说出这种不谙世事的话,或许只会让人觉得可笑。可是这话是由辛恬说出来的,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想笑,反而是觉得很心酸。

    那边的战祁也在和战峥讨论他们的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战峥摇头,“我不知道,就先这样过着吧,不管她现在是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我都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那你就没想过她记忆恢复了怎么办?”战祁蹙眉,“万一她记忆恢复了,想起了以前那些事,你觉得她还可能跟你在一起吗?你忘了她怀孕的时候出过什么事了?她那样向你求救,你是怎么说的?”

    战峥眼神一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她恢复记忆,就算她想杀了我,我都不会让她离开的。”

    “你啊……”战祁无奈的摇头,拍了拍他的肩,“你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这边他们正说着,那边门口的琴姨忽然扬声大喊了一句,“先生,三少!毅少和冯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战毅便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双眼又红又肿的冯知遇,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一见他们来了,宋清歌和辛恬便欣喜地朝冯知遇迎了上去,看到她这个模样不由得一怔,小心翼翼的问:“知遇,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过年的,怎么哭了啊?”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别人关心,他们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冯知遇反倒有些难过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见她这个样子,战毅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转头厉喝道:“别在这儿给老子装模作样,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晦气了我们一家人!要哭滚出去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骂着,冯知遇不仅觉得脸上无光,更重要的是觉得自尊心实在承受不住,转头便向外跑去。

    “诶,知遇!”宋清歌跟在她后面,担忧的叫了一声,正准备追过去。小七却拦住了她。

    “嫂子你在这里呆着吧,你怀孕了,不要乱跑,我去看看五嫂。”

    她说完便大步跑了出去,等追到院子里,才发现冯知遇正坐在花架下面的秋千上小声的哭着。

    大约是因为在部队和男人们呆习惯了,小七都变得有些女汉子,平日里最见不得姑娘哭,尤其是见不得宋清歌和冯知遇这类的软妹子哭,一哭就恨不得化身男人去安慰她们。

    清了清嗓子,小七走上前。小声叫了她一句,“五嫂?”

    冯知遇抬头看了她一眼,匆匆擦了眼泪,扯起嘴角笑了笑,“小七,是你啊。”

    “怎么哭成这样啊,我五哥又欺负你了啊?”小七走上前坐在她身边,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冯知遇接过来擦了擦眼泪,轻轻摇头。

    怎么能算欺负呢,他和冯知薇在冯家大宅里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被父亲发现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冯知薇不知廉耻,勾引姐夫。

    结果冯知薇却反咬一口,说是她先横刀夺爱,抢了战毅。

    结果好好的大年三十,就这样吵了起来,弄得一家人不欢而散,连中午饭都没有吃,战毅就扯着她离开了冯家,赶到了这里。

    就连路上他的气也没消,大概是觉得委屈了冯知薇,他越想越气,就在大马路上强要了她,她现在都觉得自己那里还在疼。

    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