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康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鸡峰寨四人下山,待他们的背影全然消失于自己视线时,方清醒过来。他轻轻的将书展开,书皮上《静虚剑法》四字映入眼帘,他不由的读书声来。

    揭开书皮,第一页是对《静虚剑法》大致的介绍。《静虚剑法》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守静”,下篇“致虚”。再往下翻看,其后便是对这两篇的文字和招式图样的详细介绍,“守静篇”有“吹影镂尘”“金玉不渝”“云销雨霁”等九招,“致虚篇”仅有“龙蛇起陆”“重云蔽天”“夏雪冬雷”“腾蛟起凤”四招,上下两篇合起来共十三招。

    端木康将剑谱交于爷爷看,黄裳单手接过仔细翻阅一番,赞道:“好精妙的剑法!阿康,假以时日,带你练就此等剑法,纵横天下并无难处!”

    端木康显然有些不自信,咂咂嘴,喃喃的道:“爷爷,方才沐寨主说自己用了半辈子的时间也未能将此剑谱参透,与他相比,我自是聪慧不及,也许一辈子也练不出这种剑法。”又道:“阮妹聪慧过人,依孙儿看,她来练习这本剑谱最为合适。”

    黄裳摇摇头,道:“阿康,不管是做人还是练武,切忌妄自菲薄,你要是自己看不起自己,那边一辈子也练不成上等功夫。”又道“你仔细想想,对这本剑谱有无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端木康仔细思思量一番,惊道:“对了,剑谱上面的各种招式及其释义,好像是我曾在经书里看到的!所谓静、虚,讲求的是守静笃、致虚极,排除外界干扰,使心境空明宁静。”又道:“这套剑法怎么和道学经书一般?”

    黄裳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兴许沐寨主对道学所攻不深,故此不能讲剑谱参透。而你却不同,这几年里,你研读过那般多道学经书,依我看,你来练习这本剑谱,自是最合适不过了。”

    端木康听得爷爷如此说,再次接过剑谱翻阅,已然不再觉得剑谱生涩难懂,此时,黄裳也已经笑着走开了。

    当下,端木康左手拿着简谱,右手折下一根树枝当剑,依照剑谱的描述,依次练习。只见他双脚靠拢,做一个试剑的姿势,继而右手反捏剑(树枝)柄划一个圆弧,左脚微微上前,倏地一剑刺出,或击或绞,忽快忽慢,使的正是《静虚剑法》“守静篇”中的“吹影镂尘”这一招。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端木康仍在那里练习剑谱,忽然,他发觉身后脚步声迫近,虽说“一心不能二用”,但他那脚步之声甚为熟悉,他知道,是阮水佩寻他来了。

    端木康合上剑谱,扔掉手中树枝,迎了上去,笑盈盈道:“阮妹,你来了?”

    阮水佩点点头,佯装怒道:“我还以为你练剑着魔了呢!都到晚饭的时间了,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寻你了!”

    端木康有些愧疚,道:“这本剑谱很是精妙,练着练着,一时忘了时间。”摸摸头,又道:“走,我这就做饭去!”说罢,便欲拉起阮水佩的手。

    阮水佩忙将手缩回,羞红着脸,低头道:“饭已经做好了。”

    端木康一时激动,对自己伸手拉阮水佩手的动作很是尴尬,涨红着脸,不吭声走在前面。阮水佩紧跟上去,伸手扯住端木康袖口,一甩一甩的朝着五仙洞方向走去。

    五仙洞里,爷爷黄裳早在等候,他见得二人进来,放放下手中酒杯,问道:“阿康,练习的怎样?”

    端木康脸有愧色的道:“阿康愚笨,虽能照猫画虎,但终究未能领悟到剑法精要所在!”

    黄裳笑道:“初次练习,能照猫画虎已然不错了,以后勤加努力,驰而不息,久久为功,自会有所长进!”

    端木康“嗯”一声,此时,阮水佩也已盛好饭摆在爷爷和端木康面前,连续几个时辰的练剑,端木康确实已经饥饿非常,猛吃起来。

    一大碗饭下肚,端木康抹抹嘴,道:“爷爷,阮妹比我聪慧数倍,这套剑法,还是由阮妹练习罢!”

    黄裳微笑不语,阮水佩却道:“我才不呢!练剑那般辛苦,阿康哥你一个人享受那份艰苦便好。以我现在的武艺,足可防身!”又道:“再说,万一遇到武艺比我高的仇敌,你和爷爷自然会保护我替我出头的哩!不是么?”

    端木康和爷爷黄裳自然明白阮水佩的心思,她是想为端木康打理生活起居,好让端木康专心练习剑法,端木康自是心里感激。只因阮水佩没有明说,他们二人自然不便将她的心思说出口。当下,阮水佩收拾碗碟,端木康和爷爷黄裳仍坐在石桌旁闲聊。

    直到傍晚时候,与往常已让阮水佩和端木康带着雪狼和花豹去巡山。因为是初春的缘故,山上的许多枯草也已经再生嫩芽,天气也不再似冬日里那般冰冷刺骨。

    一个时辰过去,二人已然围着五仙山巡视个遍,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但整个五仙山却如往常一样,平静,安然。

    兽群散去,二人坐在先前那个巨石小憩。端木康静静坐着,不语。

    阮水佩轻声问道:“阿康哥。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再想鸡峰寨的事情?”

    端木康被阮水佩说穿心思,点头称“是”。几年下来,二人已然交往渐深,能从彼此的一颦一笑中猜出对方的心思,这也不是怪事。

    阮水佩安慰道:“放心吧!沐寨主与你交手过手,他的功力你心里自然有底。再说,还有戴叔叔、杨叔叔他们帮忙,定是能够化险为夷的哩!”云云。

    经过一番开解,端木康不再过分担心鸡峰寨安危,当下,转头嬉笑道:“对的呢!沐寨主功力深厚,再加上杨、戴两位叔叔帮忙,自是可以化险为夷!”又道:“但你好像遗漏了一个人!”

    阮水佩的脸涨得通红,她是故意不提沐剑枫之子沐怀古的,早上,与鸡峰寨几人一同吃饭之时,沐怀古曾无礼的看着自己,担心端木康心生醋意,故此,她这般会儿对沐怀古只字不提。

    阮水佩红着眼圈,道:“阿康哥,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么?非得这样作践我?”说罢,哭了起来。

    端木康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原本,他是想与阮水佩玩笑的,但不曾想,却将阮水佩惹得这般伤心。当下,连声道歉,但阮水佩就是不理会,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哭。端木康急的抓耳捞腮的,也快要掉下眼泪来,举起手便欲扇自己几个嘴巴。

    阮水佩见此,忙伸手拉住端木康手腕,哽咽着道:“男子汉哪能轻易掉下眼泪!我不允许你这般作践自己!”也不待端木康说话,阮水佩挽着他的胳膊靠拢,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端木康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阮水佩破涕为笑,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的心思。”端木康道:“说得好累,我自是说不过你了!”

    阮水佩笑道:“那好,你说吧!我来听就是了!”

    端木康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那我该说甚么?”阮水佩微微蹙眉,低声道:“就说你以后甚么打算?”

    端木康笑道:“我能有甚么打算,当然是在山上陪着你和爷爷,然后好好练功咯!”

    阮水佩摇摇头,道:“你身上毒气也快清除了,爷爷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句,终有一日,他会先我们而去。再说,你不想自己的养母吗?”

    端木康点头称“是”,他确实很想念自己的养母凌芳蕤,还有尹大哥。很多次,他都在梦里见到他们。

    端木康道:“我当然很是想念,等病好之后,我决定下趟山,去找他们。”又自道:“不知他们现下怎样?”

    阮水佩一怔,佯作生气,道:“那我呢?”

    端木康笑道:“你当然和我一起去!”

    当下,阮水佩自道:“原来,阿康哥早就不拿我当外人了。”心中暗喜,眉毛舒展,笑容挂在脸上,挽着端木康胳膊的手也更紧了。

    端木康问她为何发笑,但阮水佩仅是摇头不语。

    春、夏、秋已然过去,五仙山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下的很大,山间湖面已然结冰,曾在山间缝隙流动水也已经冻成一条条冰柱。因为阮水佩的悉心照料和爷爷黄裳通透的解释,端木康用这多半年的时间已将鸡峰寨寨主沐剑枫送与他的《静虚剑法》练得很是纯熟。

    这天早晨,端木康心中默念口诀,打坐练习内功心法,尔后又将《静虚剑法》练习一遍,瞬时觉得身心通透,有种说不出的畅感。

    忽的,山洞顶端一石块落下,端木康急忙一个跳跃躲过,那石块险些砸到他的脚踝。接着,又有几个石块掉下,并且,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响。端木康瞬间觉得不妙,抬头望去,只见树上积雪“簌簌”的从树枝滑落,同时,他发觉脚底的地面已然开始颤抖,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他摇晃着身体,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地震!”不觉惊呼起来。

    端木康暗运内功,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使自己得以在颤抖的地面站稳,好几个念头从脑海闪过,心道:“不知爷爷和阮妹怎么样?”“不妙,阮妹这般会儿应该去冰窖里取菜蔬去了!”

    良久,地面的抖动终于停息下来,端木康不及细想,大踏步的朝着冰窖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