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康再次将四周看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当下向杨世平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一个声音?”他也就是随便一问,却不想,这次杨世平却说话了。

    杨世平问道:“甚么声音?”

    端木康道:“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在叫我。”

    杨世平笑道:“你听错了罢!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端木康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我听错了,阮妹现在在黄龙帮,怎会回到这里!”

    接着,再是一声鹿鸣,端木康急道:“小花?”看到杨世平的表情,端木康知道又是自己产生的幻想。

    杨世平淡淡道:“曹操《短歌行》中道‘呦呦鹿鸣’,以前我还不信,今日听见了,原来鹿儿真的会发出呦呦、呦呦’的。”

    看了五年的书,曹操诗《短歌行》端木康自然会背,诗的内容在端木康心里已然不重要,令他精神为之一振的是:杨世平也听见了鹿儿的叫声。这说明自己并不是幻觉,他当即想道:“阮妹的声音也不是我幻觉产生了!”当下,他迅速站起身,目光很谨慎的扫过周围环境,奈何雾气未退,他看的隐隐约约的。

    杨世平道:“用力打上几掌,将你眼前雾气驱散,不就可以看清了?”端木康照做。

    雾气散去,只见得雪狼整齐的排列在前,狼群后面站有五人,正对着他笑呢!端木康看到很清楚,阮水佩站在最前面,她的身旁是鹿儿小花,其次是杨逸轩和一个不认识的消瘦大汉,最后面也站着两人,爷爷黄裳和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好汉。

    端木康心下明白了几分,激动的道:“是你们来了?”

    那五人笑着走了过来,黄裳和阮水佩停在端木康身边,端木康惊奇的注视着阮水佩和爷爷黄裳,无暇再顾及那其余三人。

    那三人径直走向杨世平,杨逸轩道一声“爹”,另外两人叫杨世平“大哥”。

    端木康揉揉眼睛,道:“爷爷,是你带阮妹回来的?”黄裳微微点头。

    阮水佩看着端木康,笑道:“怎么,才几日就不认得我了么?”

    端木康低声道:“阮妹,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阮水佩盈盈一笑,柔声道:“我见你看不到我,很伤心的样子,就回来了。”又道:“走,我带你去见见故人!”说罢,,便拉起端木康的手朝那四人走去。

    阮水佩给端木康引见,道:“这位是鸡峰寨债主沐剑枫沐大侠,这位小哥是沐大侠之子沐怀谷。”端木康见礼。

    待继续引见时,端木康忙道:“这位我认识,他是杨叔叔。”此人正是杨玉忠,他对着端木康微微一笑,拍拍端木康的肩头,道:“几年不见,个头都这般高了。”

    端木康正待说话,另一人从杨玉忠身后窜出来,道:“小娃娃,那你说,我又是谁?”这说话声音,端木康倒有几分熟悉,摸摸后脑勺,再仔细想想,道:“你是戴虎戴叔叔!”随即又摇摇头,道:“声音和面孔都像是戴叔叔的,可这身形也相差太远了!”

    那人笑道:“小娃娃,不要再想了,我便是戴虎,戴虎便是我!”

    端木康有些惊讶,道:“我记得戴叔叔以前可是彪肥体壮的,几年不见,戴叔叔怎么这般瘦了!”

    戴虎长叹口气,道:“小娃娃,我跟你说,哎!这几年,不知怎的,患上了一种怪病!”他看看端木康,发现端木康也在盯着自己看,继续道:“这种病,看见吃的东西就发狂,越吃便越能吃,这吃的越多,身体反而消瘦起来,你说怪也不怪?”

    端木康很是惊讶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种怪病!”

    戴虎道:“对呀!更坏的是这种怪病还发生在我身上了!我找过许多先生,但都说从没见过这种怪病哩!”又道:“后来,就剩皮包骨头了,我一想:‘这越是吃多吃好的,反而越瘦’,索性把大鱼大肉的习惯给改了,只吃些粗茶淡饭,更离奇的是,自从戒掉大鱼大肉的习惯,体重却有所增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比最消瘦那般会儿,胖了将近一倍呢!前些天,小女娃娃给我写信,说你练功遇到难处,我便下山来了,我们寨主也跟着来。”

    端木康不傻,他已明白其中缘故,很是感动。见戴虎有些疲惫,也不当即询问其中经过,当下问道:“戴叔叔,怎么那位军师没来?”

    戴虎听端木康问及“军师”,很是愤怒,破口大骂,道:“你说那狗杂碎啊!一年前他投靠金人了,害死我们寨里好多兄弟呢!以后再让我遇着他,非得将他剥皮抽筋不可!”

    端木康听戴虎如此说,心道:“想不到一个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男子,竟然投靠金贼,实在是不该!”

    黄裳插口道:“请鸡峰寨好汉随我到五仙洞休息。”又道:“阿康,大家为了你练功的事情,忙活了好几天了,你去做些酒菜,报答报答鸡峰寨好汉。”又道:“水佩,你也去帮忙。”端木康和阮水佩像鸡峰寨四人告辞。

    五仙洞里,戴虎来回走几圈,坐下来,道:“真的是一点没变,还是几年前的样子。”说罢,又起身在洞里走上几圈,沐剑枫正在看洞壁《五仙洞记》和《孚泽庙牒》。不一会。戴虎按奈不住了,向着洞外走去。

    且说端木康和阮水佩二人同去取菜烧饭,二人洗菜交接之时,手指不小心碰在一起,又似触电般倏地将手收回,转过头,都有些脸红,气氛一下子异常尴尬。

    最终,还是端木康先说话了,道:“阮妹,你们这出戏演的太像了,我被你们蒙过去了,当真以为,以为···”

    阮水佩也没有先前的尴尬态,抬头笑嘻嘻地道:“以为甚么?以为我真的嫁给杨逸轩了么?”她看到端木康笑而不语的神态,显然自己说对了。又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下山去找我呢!”

    端木康略微有些难为情,道:“爷爷说的理由,我当真无法反驳。”

    阮水佩笑道:“‘不孝不义’?”

    端木康有些惊讶,但随即有明白过来,道:“阮妹,用‘不孝不义’的罪名逼迫我留在山上,这主意是你出的罢!”

    阮水佩得意的笑出声,道:“不是留下你了么?怎的,这招怎么样?”

    端木康笑道:“因为这个病,我欠人太多恩情,也害的太多人为我担心操劳。我这辈子受人恩情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答完。”

    阮水佩道:“那你有仇人吗?”

    端木康道:“要说仇人,当真还有一个。”

    “张洪山”,二人同时说出口。

    端木康继续道:“张洪山用毒掌打伤我,但我早不想找他报仇了。”

    阮水佩疑问道:“为什么?”

    端木康道:“要不是他将我打伤,也就遇不到你,还有爷爷了。”说得十分恳切。

    阮水佩听得此话,心中一阵窃喜,心道:“原来,阿康哥知道我的心思。”当下,她也不再害羞,转身捧起端木康的手,在其手心写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夷”几个字。

    端木康感受出了这几个字,他的心“怦怦”直跳,紧紧握着阮水佩的手,心道:“即便等到‘山无陵,江水为竭’时候,我也不会忘了你,不会有负于你。”心里虽然这般想,但他并没有像阮水佩那样写在对方手心。

    阮水佩红着脸将手抽开,道:“你都捏疼我了。”又道:“不理你了,我去烤烤手。”她虽这般说,但从语气里听得出,心里也是很高兴很兴奋的。

    端木康也忙道:“是呀,阮妹!你的手冰冰凉凉的,冬天刚过去,山上还是很冷的,快借着灶火烤烤罢!菜由我来洗。”阮水佩“嗯”的一声,便走过蹲在灶火旁烤手。

    端木康将菜洗好放在案板上,道:“阮妹,你说,戴叔叔怎么突然就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了,我几乎都认不出了。”又道:“咱山上的医书,你悉数习读了,里面有没有医治戴叔叔那个怪病的法子!”

    阮水佩,道:“这几天,等你晚上睡着之后,我和爷爷去灵隐洞翻阅了所有医术,可上面都没有医治戴叔叔病的法子,就连那种病情都没有记载哩!”

    端木康长叹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又道:“阮妹,你怎么也叫‘戴叔叔’?你以前不是叫他‘大娃娃’吗?”

    阮水佩起身,搓搓手,道:“小时候顽皮不懂事,现在我自己也成‘大娃娃’了,怎么还能胡闹!”又道:“爷爷说,戴叔叔的病,很可能是嘴馋惹出来的毛病,你想,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戴叔叔都吃的津津有味,每次还吃那么多,这中食入与消耗不平衡最终导致身体吃不消,难以调和,病患由此而出了。若戴叔叔能够改掉大鱼大肉的习惯,即便是身体变不回先前那样身态,但至少不会比你今天看到的更差。”

    端木康道:“那我得多做几道素菜!”放下菜刀,又道:“我再去趟地窖,多取些素菜出来罢!”

    说话间,一人“哈哈”大笑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戴虎,他出来五仙洞转悠一会儿,便来找他们二人。

    以端木康的此时的内功修为,有人靠近,自是能感觉出来,可戴虎向他们走来的时候,他正和阮水佩说这话,没注意厨房外面的情况。

    二人不知戴虎听到了多少他们的谈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

    阮水佩悠悠道:“阿康哥,我和戴叔叔去取菜吧!今天吃饭的人多,你先准备着。”说罢,提着篮子,头也不回,拉着戴虎急急忙忙的向冰泉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