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所料,北境叛乱的消息不消半天便在西京传得沸沸扬扬,幸有将军坐镇关中,宵小之辈却是不敢稍有越矩。将军府风平浪静,众人皆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正在酝酿着一场雷霆风暴,但却无人知晓那支雷霆利箭早已射出,只是尚未爆发惊天一击。

    心尘领军出关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从雍州边境潜过,直插并州首府龙城也只用了五天时间。眼见着龙城在望,心尘却突然下令就地休整,李淼不解,问道:“公子何意?”

    心尘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回到:“明日便是惊蛰,我观那天象,凌晨必有雷雨。有雷雨掩护,便可遣好手偷袭城门,骑兵借势突进,须臾便可破城。且我军长途奔袭,必然疲乏,宜略作休整,方可后图。还得劳烦小姐挑选武力高绝者百人,以作突袭之用。”

    李淼听得一阵讶然,道:“原来公子不但通晓兵法,还甚解天象,藏得够深啊!突袭之人就交给我了,还有麻烦您能不能不要总是小姐小姐叫着,听着怪别扭,称我淼儿可好?”那佯装嗔怪的小女儿模样又把心尘弄得魂不守舍。

    心尘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淼…淼儿!”

    见心尘如此模样,李淼含齿轻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公子好生休整,我这就去挑选突袭之人。”说着信步向兵士中走去,只把一脸呆瓜的心尘留在原地。

    一夜风平浪静,繁星漫天,李淼仰躺在军帐之前,无聊地数着星星,又扭头看向心尘,问道:“公子,已是寅时三刻了,你说的雷雨怎么还不来,再等可就快天亮了。面对李淼一再催促,心尘一点都不着急,只是说:“再等等。”

    时过卯时,狂风乍起,层云卷积,电闪雷鸣,暴雨顷刻而至。心尘鱼跃而起,沉声道:“是时候了!”

    李淼亦翻身起立,一脸惊愕地看着心尘,道:“神了,还真被你言中了,不会是瞎猜的吧。”

    心尘也不辩解,道:“淼儿,你且带大军稍候。我拿下城门后,以犬吠为号,你便领军杀入。”

    李淼面露担忧之色,道:“公子,还是我带队突袭吧。”

    心尘狡黠一笑,道:“淼儿,你知道我灵觉超常,突袭之事比你更合适。别担心,很快就能再见。”李淼知晓心尘暗指那夜长街刺杀之事,顿觉尴尬,亦不再争辩。

    大雨滂沱,心尘亦换上了夜行衣,带着百人突袭小队悄然向城门摸去。雨势过大,城墙上的巡逻队早不知道窝到哪儿躲雨去了,只有哨所中还透着点点火光。摸到墙根底下,心尘命众人口衔匕首,齐齐将飞钩甩出,牢牢卡在垛口之中,然后迅速攀援而上。

    雷声一阵胜过一阵,一切其他声响都被完美掩盖了,及至破门杀入哨所,屋内守卫还在围着火盆炙烤被雨淋湿的斗篷。众人随心尘飞身突入,手起刀落,那些守卫尚未发出一点声音,就被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喉咙。解决了哨所,心尘遣一十人小队去开城门,其余人等取了哨所内的弓箭,迅速占领了城门四周的关键位置。

    雷雨交加的龙城,忽然响起一声犬吠,紧接着吠声四起,城内很多人都被吵醒起身查看,却无甚异常,又骂骂咧咧地睡下了。片刻过后,隆隆之声骤起,李淼率众向城门疾驰而来。一道闪电割裂天际,照亮了那一万策马狂奔的铁骑,恰如刚刚冲出地狱的死亡骑士。闪电骤起骤灭,一切又隐入夜幕,不见了踪迹。

    就在这个雷雨交加之夜,龙城守备使程清风也被犬吠声惊醒了,初时他亦以为是打雷惊了敖犬,但多年带兵的警觉让他猛然意识到,如此有节奏的隆隆声绝对不是雷声,而更像是…整队骑兵突进!待他再次倾听片刻,暗道:“不好!敌袭!”遂急忙吹响警哨。刺耳的警哨划破夜空,士兵们赶忙起身披甲,但为时已晚,李淼率领的大军此时早已穿过城门杀了进来。城中喊杀之声四起,很多士兵尚睡眼朦胧,就被砍了脑袋。

    程清风毕竟为将多年,虽然应对仓促,但还是快速组织起了一些力量抵抗,一时间李淼大军受了些阻碍。程清风一边组织防守,一边遣人去向并州府尹求援。李淼兵势锋锐,程清风且战且退,及至雷雨渐歇、旭日东升,仍迟迟不见援兵。大半城池业已落入李淼大军的控制,程清风终于接到回报,并州府尹早已从后门逃走了。自知大势已去,程清风不愿再多添杀孽,遂命部下举旗投降,然后举剑就要引颈自刎。

    突袭在先,又遇如此恶劣天气,仓促应对仍能抵抗到现在,李淼自问无法做得比他更好,遂起了相惜之心,于是从马上飞跃而下,一把夺了程清风手中之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并州府尹已仓皇出逃,将军何必如此?”

    程清风怒目而对,斥道:“尔等逆臣贼子,祸乱朝纲,吾不屑与之为伍!痛快点,送我上路吧!”说完仰天长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