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尘孤立于殿前,面前跪拜的众将虽近在咫尺,但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却似从很渺远的地方传来。背后的大殿森然如噬人的巨兽,敞开的殿门犹如血盆大口,直欲吞噬他的灵魂。意识无比的清醒,但怎么也无法摆脱背后的吸噬之力,身体想动却根本无法动弹,想开口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此时意识所处的根本不在殿前,却像在无边无际的荒原奔跑。

    众将的万岁声已经渐渐落下,将军抬头示意心尘,这才发现了异常。心尘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将军暗运灵力高喝一声陛下,心尘意识所处的荒原猛然被撕开一条巨缝。光亮透过巨缝投射进来,心尘不顾一切的向那条透着光亮的巨缝奔去。然后,心尘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抬头凝望的将军和跪伏的众将。

    看到心尘意识归体,将军暗松了一口气。如此重要的时刻,如果心尘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在大殿之前,那将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心尘看着眼前的情形,联想到之前若有若无的万岁声,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牧天下弃城逃走,将军急需稳住局势,及时打出自己这张先皇嫡孙的王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只能一直向前了。心尘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睁开,已经从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中镇静了下来,俯身双手扶起将军,道:“将军请起。”然后又转向众将,道:“众卿平身。”

    将军谢过恩,起身问道:“陛下,是否到殿内议事?”

    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心尘现在恨不得离这座大殿越远越好,怎会想到殿中议事。那龙椅再怎么尊贵,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完全是一文不值。心尘道:“众卿都是军旅之人,不必拘泥那些沉疴旧俗。帝京已然成了一座死城,不若另立新都,将军你看可好?”

    心尘虽然已经继承了牧族传承,但如此继任牧皇的方式却是非比寻常,另立新都未尝不是减弱前朝影响的一种方法。其实将军心中亦有这般想法,他的势力主要在镇西军中,也不愿孤悬帝京,遂答道:“陛下圣明!不知陛下对新都可有中意之地?”

    “魔族猖狂,我等需立于抗魔前沿。将军以为函谷关如何?”心尘虽这般说,心中想的却是函谷关靠近魔族,自己那魔君外公对将军更有震慑之力,自己小命可保。

    “陛下志存高远,微臣钦佩!那就依陛下所言,立函谷关为新都,改号西京,请陛下圣裁。”心尘所言正中将军下怀,可不是一万个愿意。

    “将军所言极是,就叫西京吧。”心尘应道。

    “谢陛下!”将军跪恩,然后起身转向众将,道:“众将听令,帝京在魔爪之下已成废土,留一部清理此处,其余人等随陛下班师回返西京,请列位速速准备,明日启程。”

    众将得令一一散去,将军独独留下神虎卫统领李傥。此时仅三人在场,心尘明白,接下来就是商议最最紧要的事情了,逃脱的牧天下该如何处置。

    将军正了正身形,道:“陛下新继皇位,当传檄天下,令各方前来西京朝拜。牧天下舍弃万民,已堕入魔道。先皇牧天下已仙逝,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叫牧天下的魔头。陛下以为如何?”

    心尘暗叹,姜还是老的辣,给牧天下安一个入魔的罪名,再加上帝京的惨状渐为世人所知,新皇继位的阻力就会越来越小。答道:“就依此言起草檄文,传令天下。”

    “陛下圣明!”将军应道。转而对李傥道:“李傥接令,魔头牧天下穷凶极恶,立即率神虎卫精锐追捕,如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李傥领命而去,此间就只剩下了心尘与将军二人。众人离去,此刻大殿愈发显得阴森,二人沉默许久,心尘率先打破了沉寂,道:“多谢救命之恩!”

    “陛下言重了,微臣只是以灵力为陛下指引了方向,能够逃脱幻境主要还是在陛下自己。”将军也不居功,平静应道。而后皱皱眉头,道:“我侍奉先皇那时,大殿虽庄严肃穆,却从未有现今这种阴森之感,也未曾听说有人在此陷入幻境的。陛下可否讲讲刚才经历了什么,微臣愿为陛下参谋一二?”

    心尘略一思索,道:“当时我的意识好似处于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空间,那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荒原,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来。”

    听着心尘描述,将军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将军悠悠道:“我听闻上古有一种阵法,专噬人灵魂,其名噬魂阵。此间情形,或与此有关,看来我们还是得再入殿内探查一番。”

    听说要再次入殿,心尘微微皱眉,却听将军又道:“陛下不必担忧,请意念谨守,以陛下强大魂力,虽然修为不足,亦可无碍。”

    心尘无他法,只得随将军再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