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你慢慢说。”

    一看小白这般,叶从欢脸色倏地一下就沉了下来。她立刻将人扶起,沉声说道。

    小白是她乳娘的孩子,当初她在临安城的山脚下被土匪头子捡到。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土匪,哪里会养什么孩子,还是一个女娃。

    就把叶从欢交给山脚下的秀娘养着,叶从欢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娃,到后边长成水灵灵小姑娘,都是秀娘把她养大。

    说是乳娘,其实和亲娘没什么区别。

    如若不是后来秀娘嫁人,叶从欢还想把人给留在山寨里边养老。

    只可惜,秀娘并不是一个好命的人。嫁人之后,没过多久,丈夫就死了,留下秀娘和小白孤苦伶仃的母女两人。

    叶从欢得空的时候,时不时的会来临安城看看他们。

    不过和景湛成婚之后,倒是好些日子没来了,现在见小白哭成这样,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朝着叶从欢袭来。

    小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想到自己的娘亲,她连忙停止哭声,哽咽着说道:“从欢姐姐,你不知道……自从爹爹死后,李家的老二就一直欺负娘亲,之前邻里邻外还能帮衬帮衬,可李家的老大当了城主之后,就没人敢帮我们了,今天……今天他又来了……从欢姐姐,你快跟我去吧,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叶从欢闻言顿时了然,她阴沉着脸,咬紧牙关,二话不说,带着小白就要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又转过来,将景湛拉了起来,朝着秀娘家中赶去。

    她是习武之人,脚下动作极快。景湛虽被下了药,但叶从欢的脚步还是能跟得上。

    酒楼离秀娘家中有些距离,三人赶到,还是花了些时辰。

    秀娘家在临安城的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边,村子小,人不多,一有个风吹草动,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

    叶从欢他们刚刚赶到村子,远远的就看见秀娘家外围了一众村民。

    众人围在篱笆外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神色各异,看见小白带着叶从欢他们回来,眼中充满同情。

    叶从欢一颗心猛的一沉,她拉紧着小白的手,此刻竟是没有走过去的勇气。

    “小白啊,看开些。”

    终归是邻里邻外的乡亲,平日里大家互相帮衬的时候不少,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

    小白脸色煞白,她看着周围的那些乡亲,张了张颤抖的唇,却一个字没说出来。她想要挣脱叶从欢的手回家,可叶从欢却死死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可是从欢姐姐……”

    小白还想说什么,却被叶从欢严厉的眼神制止。平日没个正行的人,不苟言笑的时候却带着令人畏惧的气势。

    小白头次见到这样的叶从欢,有些害怕,最后含着泪应了下来。

    见此,叶从欢不再多言,拉着景湛朝里走去。

    明明表面上看着一派镇定,可是拉着景湛的手却颤抖的不像样。

    景湛走在叶从欢身旁,微微侧目。

    小半个时辰之前,脸上还笑笑咪咪的。现在才过去多久,脸色就差成这样。

    她还是怕的,可是小白现在身边就只有她,她要是怕了,小白怎么办?

    叶从欢是整个山寨的支柱,也是秀娘他们母女俩的支柱,所有人,都得靠她。

    脆弱,害怕这几个字,和她无关。

    景湛收回落在叶从欢身上的视线,目光又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看了一眼,终归最后什么都没说。

    两人进入小院,里边大门敞开。不大的房子此刻静悄悄一片,听不见秀娘的声音,也听不见李家老二的声音。

    里边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挣扎过后的痕迹。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萦绕在两人鼻息间,叶从欢没看见秀娘,心中不安扩大,此时也顾不得景湛,松开他,跌跌撞撞朝着里边走去。

    只是进了内室,看见里边的场景,她脸上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人竟是站立不住,差点就要倒下去。

    景湛瞧着叶从欢神色不对劲,上前几步,走了进来。

    在看清内室的一幕,双眉立刻紧拧起来。

    只见内室的床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上边,明显已经被糟蹋过的模样。心口上插着一把刀,鲜血不停流出,她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这人,就是秀娘了。

    “秀娘……”

    叶从欢哑声开口,她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想要将秀娘扶起来,可又怕弄疼了对方,只能无措整理着秀娘不整的衣衫。

    “秀娘……”

    叶从欢又叫了秀娘一声,已经死去的女人,睁大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她将秀娘的衣服整理好,又伸出颤抖的手在秀娘的鼻下探了探,这回,终是相信,秀娘死了。

    叶从欢将秀娘扶到自己怀中,无神的双眼定定的看着秀娘,一言未发。

    景湛站在原先的位置没动,看了叶从欢好一会儿,见人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动作一动不动,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叶从欢茫然的抬头看他,双眼渐渐回过神来。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面上神色恢复平日里的冷静,只是那双眼睛,却闪过一抹彻骨的恨意。她忽然抓住景湛的手,像是说给景湛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杀了他!”

    临安城现在的城主是李家的老大,临安城虽说只是一个边陲小城,城主也算不上是什么多大的官,好说好歹也是朝廷官员。

    叶从欢真要是对李家的人动手,朝廷那边不可能坐视不理。

    加之叶从欢土匪的身份,到时候别说是叶从欢,就连整个寨子说不定都会遭殃。

    叶从欢兴许不懂,但景湛却很清楚。他并未劝道,闻言垂下眼,静默片刻后说:“对方是城主的人。”

    “那样又如何?”

    叶从欢讥诮出声,她看着怀中死不瞑目的秀娘,压抑着内心的悲恸和愤怒,将秀娘双眼合上,这才又说道:“杀人偿命,就算是杀了整个李家的人,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