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看我答应下来,高兴的了不得,又是看茶又是让座,寻摸了半天还寻摸出来了一盒子曲奇饼干,长手喜欢,抱着就吃。

    我则打量了一下店面里的陈设,这小店虽然不大,但还真是挺精致的,鲜花美人,赏心悦目,里面的花束也花了巧心思,难怪成了什么。

    大金花好歹是个母的,也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里面左钻右看,别说,看小姑娘看的久了,莫名其妙就有点亲切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跟大金花和长手说的一样,看她也是跟看女装的自己一样,怪有意思的。

    小姑娘对我印象也挺好的,忙里偷闲也抱歉似得看我一眼,把外面那些买花的嫉妒坏了,好几个人瞅见我这么个门神,旁敲侧击问我到底是谁?

    忙了一气,忙完了,小姑娘刚要跟我说话,那头又来了送鲜花的车,小姑娘卸货打包,忙了一脑袋汗,又抱歉的看了我一眼,说店小事多,让我担待。

    大金花看她身边一个帮忙的也没有,就问她怎么不招个人啊?

    小姑娘直摇头,说招不起,能自己干,就自己干。

    大金花不信,低声跟我说,看着这里流水利润肯定低不了,怎么可能招不起?

    大金花眼睛挺毒,确实没错——这小姑娘的财帛宫是亮起来的,这一阵子确实是财源滚滚,可惜她父母宫塌陷的太大,就好像一个缸有窟窿一样,装上再多的水,也存不下。

    所以,这个小姑娘身上肯定背着外债,还是从父母那遗留下来的。

    好家伙,这姑娘不愧跟我这么像,也是个倒霉鬼。

    我就说道:那等你这些外债还完了,再请人帮忙吧,长期这么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

    这小姑娘说话的时候,我看出来她舌头暗紫,心火过旺,显然是长期焦虑忧思,两眉之间隐约有悬针纹,性格敏感多疑,也主睡眠不足,体力损耗大。

    这么拼命的干下去,人早晚要垮。

    想不到,师父给我填鸭的内容,还有望闻问切里面的望,感觉我都能开个中医诊所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是呢!我也打算还完了这一笔债,就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转过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就说道:哥,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债的?

    不光知道有债,还知道,这债恐怕是从父母那遗留下来的。而刚才那个张八斤,恐怕也是为了催债来的,所以那么有恃无恐的。

    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不公平,有的人从父母那里拿到了遗产,有的人拿到的是遗债。

    小姑娘知道了我的职业,都愣了,这才慢慢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说。

    原来小姑娘家本来很和美,可是有一年,她爸来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战友,让他爸帮帮忙,给他做个担保。

    俗话说一起下过乡,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是三大交情,她爸跟战友的感情很深,也很信任这个战友的为人,就给做了担保,帮着借了一大笔高利贷。

    战友拿到钱就走了,说一定会在还款时间以前还钱。

    她妈犹疑过,说那钱可不是小数目,她爸却信心满满,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那战友一走,这么些年,都没再露过第二次面。

    高利贷,利滚利,那些钱本来就不少,滚成了天文数字,债主上门催债,他们家哪儿还得起呢?卖房子卖地吧!

    就算卖了,利息都还不上,她爸白天黑夜都去工地干活——本来她爸文质彬彬,是个做会计的,可没法子,这工地给钱多。

    她妈也没日没夜的摆摊子卖熟食赚钱——大冷天的,她天不亮就起来,在日夜交替的时候,满怀希望的看着路口经过的每一个人。

    后来她爸在工地出了意外事故,人没了。

    工地给了赔偿款,还没到她们母女手里,就被债主拿去了。

    她妈只好继续工作,不长时间,贫病交加,也没了。

    剩下的债,就都在她身上了,她学上的不多,找不到体面的职业,除了卖身,基本什么都干过,债主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看她漂亮,嘴上说可怜她,让她跟了自己,也算是抵债了。

    可她不听,她说这辈子为了还债的日子过够了,以后,她想做自己生活的主人。

    债主说她不识抬举,催债催的更勤了。她也没后悔。

    大金花忍不住啧啧出声:这是什么家庭啊说起来,你恨他们吗?

    小姑娘愣了愣,低下头,一边给长长的玫瑰剪根,一边说道:我要说没恨过也是骗人的,从小到大,眼看着别的小姑娘穿着漂漂亮亮的,跟着爸爸妈妈去街上买玩具,我呢,捡塑料瓶子,拾煤核,衣服也都是捡来的,或者好心人送给的。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被人赶出来之后,住在了个临街的破房子,没有厕所,我只能晚上偷着去墙角解决,有一次被同学看到了,从一年级,笑话我笑话到了小学毕业。

    这话说出来,云淡风轻的,可里面的难受,我知道。

    我也是这麽长大的。

    说到了这里,小姑娘把手里的东西摆好了,冲着我笑:不过,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再说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希望的,都是命,没法子。我现在谁也不恨,有那个心情,还不如多赚点钱,就早点自由了。

    大金花这会儿有了跟罗晓梅一样的柔软心肠,陪着叹气。

    小姑娘还是笑:真的,我不恨,要说恨,我也就恨我的这命。我命不好——没准,跟街坊邻居说的一样,我遇上的事儿,身边的人,都是我自己妨的。

    我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的夫妻宫浮现出了一种黑气——比兔爷的铁树不开花还要严重点,还真是克夫的意思。

    看着她,我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跟我这么相似,是这么个命,那我自己是不是也

    不能再想下去了,行内规矩,绝对不能给自己相面,会引来大祸。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来,有人要上这里来了——这也是师父的填鸭带来的能力,我似乎能在短时间之内未卜先知。

    与我同时,长手也转过了脸来,看向了对面的街道口。

    路灯昏黄,但还是看得出来,是张八斤领着一波人来了——张八斤在人群之中格外引人注目,他左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嘴里又缺了一块,很像是新品种的土豆,或者是刚被熊大熊二刚过的光头强。

    我把椅子正过来,对着他们。

    这会儿张八斤他们要过马路,现在是红灯,虽然是流氓,但也还是不敢强行闯过去的,他们就遵纪守法的在对面等着,张八斤这会儿已经隔着马路现了我的视线,一撇嘴,把手放在了脖子前横了一下,意思是要我准备好了挨削。

    可说来也巧,他们这个混混行业圈子可能不是很大,两个熟悉的身影也夹在其中——是谭老八那几个小弟。

    那小弟顺着张八斤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一看见了我,认出来,脸色就变了,赶紧拉住了张八斤,要跟张八斤说话,估计是在劝张八斤,我惹不起。

    可张八斤貌似根本不听,还要骂那俩混混,估计是让那俩混混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刚想着笑,就笑不出来了。

    我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出现在了张八斤的身后,接着,张八斤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奔着马路上就栽倒了过去。

    我豁然就站起来了。

    这会儿正过来一个装着混凝土的大车,刚好把张八斤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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