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出这话的,当然也就只有师门的人了。

    看他这个岁数,跟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师父倒是差不离。

    他一见我这个反应,倒是也算满意,接着背过了手,说:“师门教给你的东西,都教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师门?”小胖子一听,连忙把头伸过来:“怎么,老铁,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们谁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个不肖的东西,还不下车?”那老头儿忽然一声暴喝:“等雷劈呢?”

    我一寻思,这老头儿来历不明,又说得出我的名字,不如就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头。

    于是我就下了车,礼貌的问他怎么称呼。

    结果老头儿一根指头就戳在了我鼻子上:“你数典忘祖!现在进了天师府,就翻脸不认人了?你相面的本事,是谁教给的?”

    真要说谁教给的——可不就是师父留下的那本书吗?再有,就是“师叔”的批注了。

    小胖子见状也不敢掺和了,长手则跟看热闹一样,倚在了玻璃窗边看戏——摆明是看热闹不怕火大。

    就大金花比较好事,一扭一扭的凑过来,说道:“老头儿,有话你就直说,云山雾罩,你吓唬谁呢?”

    “这就是你养的长虫?”那老头儿一听大金花出言不逊,更是怒火中烧,骂道:“现在门生不认师门,连手底下的长虫也狗眼看人低,神相三的一世英名,我看也就坏在你这了!”

    大金花最恨别人说她是长虫,媚眼一瞪,要反唇相讥,而那老头儿也不理她,一只脚勾了半天,才把那只掉下去的鞋给勾到了脚上。

    那个小姑娘伶俐,早把老头帽也给捧上来双手献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戴上帽子,喘了口气,才傲然看向了我,就跟我招了招手,说:“你身边,乌烟瘴气,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过来,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我亲口告诉你。”

    我一寻思,就跟上去了,大金花还想来看热闹,小姑娘一下就把大金花给拦住了:“我们师门的秘密,你个长虫跟着掺和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大金花不甘心,就跟小姑娘对骂了起来,你说我乳臭未干,我骂你不懂人伦,小胖子没法子,赶紧下去拉架:“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吵什么……”

    那边乱成了一片,这会儿老头儿带我到了个消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我就问:“你是……”

    那老头儿转脸看着我,忽然阴测测的一笑:“我也不白自认长辈,就先教给教给你,怎么做人。”

    说着,一只手一翻,对着我就划过来了。

    我看得很清楚,那老头儿手上带点点寒光,这是下死手,要人命。

    我条件反射就把腰给折过去了,那老头儿一击不中,怕我反击,另一只手往上一翻,一道子银光对着我就射过来,正齐刷刷的戳在了我肚子上。

    是银针。

    我翻身就倒在了地上,喘起了粗气:“咱们……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那老头儿嘿嘿一笑,说道:“可惜,有人要你的命,老头儿我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说着,奔着我就过来了,手一抬:“我看你身上带着个好东西,今天心情好,送你这一程,就让你走的痛快点。”

    这会儿逆着光,我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道很锋锐的小弯刀。

    现在证实了我猜的没错,于是我一脚就把老头儿踹翻在地,自己也从地上翻了起来,反手拽下了三五斩邪,利落的横在他脖子上,说:“你倒是先说说,买我命的这钱,是谁给你的?”

    这个情势急转直下的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老头儿应该也是走惯江湖的人,估摸什么幺蛾子事都见过,可没成想自己来了个阴沟翻船,一双眼珠子禁不住就给瞪大了,跟见了鬼似得,喃喃的就说道:“这……这不可能……”

    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我的肚子。

    是啊,刚才那一把针,结结实实是奔着我肚子来的,但是我早就做好的准备,把龙鳞给挪到肚子上了。

    那些针其实是撞进衣服里,被龙鳞一弹,重新撞回到了衣服里,外面看不出来,以为全射我身上了。

    我伸手就把那一把针给捋了下来,在老头儿身边一撒,老头儿的眼珠子几乎要瞪的爆裂而出:“你……你到底是不是人?”

    “废话。”我说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亲自来送你一程。”

    一开始这个老头儿碰瓷,我就觉的不对——碰瓷的是为了求财,可他们一开口,要三五斩邪。

    既然能认出大金花,看来也是同门中人,而认出三五斩邪,应该也识货,那识货的肯定就知道,三五斩邪只有在我死了之后才能用,他们一开始,就认定我活不了了。

    再一样,见我们不上当,他就改口说是师门的人——既然是师门的人,一开始开口不就行了,何必提前来玩儿碰瓷这一招,这不像是长辈见小辈的模样,根本就是一计不成,另生一计,就是来诈我的。

    所以,老头儿带着我往消停地方走,避开长手,小姑娘则拦住大金花,都是为了制造个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开始的碰瓷,到后来的诈骗,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乘我不备,取我的命。

    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有一样,他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神相三的事情,这让我对他的来头很好奇。

    一早长手就说我是被人给盯上了,而这个老头儿的面相说明,他这一趟是为了钱,我就疑心到底是谁指使他盯我,盯我又是为了什么,就装傻将计就计的跟来了。

    他出手的时候我就有防备,但弄不清来路,我就没展现真本事,反倒是仗着龙鳞,假装中针,让他放松警惕,再把他给制服。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肯定是慌乱的,我就是想让他怕我,服我。

    人在慌的时候,就最容易问出东西。

    老头儿这会儿嘴里不说,也是真服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就是数典忘祖,我弄你赚钱,也是替天行道,积功德!要杀就杀,你爷爷活了这么多年,倒是也不亏,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那个小孙女,不知道这里的事情,祸不及家人,你要是还算有点良心,就别找我孙女的麻烦。”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儿,命宫宽大,兄弟宫带棱骨,肯定是个侠义心肠,只是眉毛螺旋,主暴躁冲动,估计经常是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头往前冲,以至于做出了什么好心帮倒忙的事情。

    倒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可惜眉毛粗糙刚硬,应该时不时就会交友不慎,被人当枪使。

    综上所述,他是真觉得杀我是个学雷锋的事儿。

    数典忘祖……我一寻思,就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认识林里和丁嘉悦?”

    老头儿眼珠子一转瞅着我,先是有点意外,接着梗着脖子就“呸”了一声:“你还有脸提他们的名字?”

    早就听钟灵秀说林里情况不太好,我立马就问:“他们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他一愣,这才说道:“你心里没点数,少跟你爷爷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瞅着他,说:“你觉得,我跟你犯得着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他一想现在这个情况也是,自己都被我制服了,顿时有点泄气,这才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真不知道?可是……你不是一直在天师府吗?天师府的说已经把这事儿告诉你了!”

    天师府?我就把老头儿给拉起来了,让他细说。

    老头儿一见我确实不像是演戏,这才告诉我,上次在十道壁,林里为了替我挡追下去的魔,受了重伤。

    这种伤一般的医生没法治,找了炸油条的老王,这才勉强留下条命,可老王需要一样药才能治好他,但那药十分珍贵,老王说,只有天师府才有。

    丁嘉悦他们想起来,天师府还欠我们一个人情,就想把我找到,去跟天师府要那个人情,来给兔爷治伤,可找到了天师府的人之后,天师府的人说我已经是天师府的一员,跟他们再也没关系,让他们别来攀高枝,我戴上了天师府的青铜铃铛,已经跟他们恩断义绝。

    当时兔爷本来还有点意识,听了这话,一下气的急火攻心,伤更重了,到现在还没醒。

    而这个老头儿平时是个独来独往跑单帮的,跟我师父神相三是老朋友,正巧这一阵来了董集跑买卖,听说了这事儿之后,认定了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气的跳脚,说但凡有机会,就非要替我师父清理门户。

    而他为了救林里这个药,就跑到了鬼市上去找,想碰碰运气,可那种东西十分珍贵,据说就算找到了,也需要很多钱,他正上愁呢,结果正遇上鬼市上有个悬赏要人命的——只要弄死李茂昌,能得到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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