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秃头二伯一愣,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对你能有什么用?”

    我也有点纳闷,我啥时候这么抢手了?

    长手头不抬眼不睁的说:“这是我的事情,跟你们天师府没关系。”

    秃头二伯权衡了一下,知道惹恼了钟神秀这么个主,也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这才说道,不杀我可以,但是不能让我这么跑出去。

    长手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要拦得住,就试试。”

    长手身上带着一种锋锐又凛冽的感觉,人狠话不多。

    “钟神秀,你给我捣什么乱?”忽然钟灵秀从屋里出来了,凤眼瞪着钟神秀:“这里是天师府,不是你家。”

    这话对哥哥说,应该很伤人,可长手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根本没泛起一点波澜——这对他来说,是不是习惯了?

    接着钟灵秀就走到了我身边来,又看向了秃头,说:“二伯,我想让他留在这里,不让他白待着,有事情,也可以让他做——就当收一个新的见习天师。”

    见习天师?

    我低声说道:“不是,我又没卖给你们,你们凭啥替我做起决定来了?我有师门,又不是无家可归。”

    再说了,我们道门跟你们天师府势如水火,我上你们这里来当天师,那不是叛逃了吗?叫人家知道了,铁定连我带师门,让人戳脊梁骨子。

    神像三先生还没见到,先给他丢人,这像啥话。

    钟灵秀回头看了我一眼,带着点警告:“把嘴闭上。”

    这一下我闻到了,钟灵秀肩膀上有很大的药膏子味儿,一般上药都得固定好了才让病人动,可钟灵秀的绷带根本没扣结实,好像刚上了药,匆匆忙忙的就跑出来了。

    她果然挺了解这几个长辈——是怕他们动我,才这么着急。

    那几个长辈见钟灵秀出来说话,都微微有点失望——明面上,他们还不愿意跟钟灵秀翻脸。

    于是秃头二伯说道:“我们答应了你,当然是算数的,人是你带来的,你自己做主,我们几个老东西唠叨,你也别往心里去。”

    钟灵秀一听,凤眼这才微微有了亮光,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跟几个长辈道了谢。就带着我走了,临走的时候,她带着点警告看了那些年轻人一眼。

    那些年轻人低下头,没有敢跟她对视的。

    出乎意料之外,长手竟然也跟了过来,这么个人跟在自己后面,叫谁也得犯嘀咕。

    钟灵秀亲自给我安排了生活上需要的一切,我瞅着她的伤,问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犹豫了半天,才梗着脖子说道:“你这一路上,辛苦了。”

    这话一点不像是道谢,反倒像是领导人表扬手下似得。

    说的是我背着她的事情吧?我搔了搔后脑勺,说没事儿,别看我瘦,挺有力气的。在老家担粪也这么担,习惯了。

    钟灵秀本来微微就有点要笑,一听粪,她刚扬起的嘴角又拉下去了。

    长手假装没听见,去看窗外的鸟,我瞅着他颀长的身材一颤一颤的,像是憋着笑。

    钟灵秀咳嗽了一声,跟长手说你没事可以走了。

    可长手说道,我有事。

    钟灵秀说你有事就快说。

    长手说这事儿不急。

    钟灵秀光洁的额头上起了青筋,突突的一个劲儿跳。

    但她应该也习惯了长手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了,尽量让自己忘记长手的存在,转脸跟我说道,你在这里,可能一开始不太习惯,但时间长了就好了,我先帮你找一些能升阶的事情做,等你能升了新阶,看谁还敢动你。

    是啊,有些事情,非得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做到。

    只是奇怪的是,钟灵秀走了之后,钟神秀还是不走,特别理所当然的就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

    我一开始心里有点纳闷,但很快就明白了,他应该是怕我被天师府的老头儿给暗害了,特地来给我当保镖的。

    晚上没什么事干,我就小心翼翼的跟这位保镖打听,说你之前说我对你有用,有什么用?

    我本来没抱着什么希望,长手能回答我,只是逮着个秃子挠一把,就想着试试。

    没成想,长手可能心情不错,竟然回答说,我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

    真相,你是柯南吗?

    我赶紧就问什么事情?我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他只说了一句,只要你活下去,早晚能知道。

    我一声叹息,这保镖的服务态度不行啊,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

    看着也没法从他这里问出什么鬼,我只好闷头睡觉了。

    钟灵秀说的也不错,在这里确实不习惯,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听见一阵挺响亮的风铃声,心说他们天师府还真是有瘾,要上早课还是咋?人家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们这当一天天师摇一天铃。

    没成想我还没来得及把被子拉头上,躲这个铃,就听见长手说道,这是叫你的。

    “啥?”我眯着眼睛瞅他,因为刚醒,所以视线十分模糊:“关我啥事?”

    “你脑子被僵尸吃了?”长手答道:“这是叫见习天师的铃。”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对了,钟灵秀说找机会让我升阶,是从见习天师开始做起。

    昨天钟灵秀跟我交代过,见习天师,是在南园集合。

    我赶紧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我上的学校都是村里土学校,听说城里的学校有军训这么一说,我还挺羡慕的,看来这个见习天师的感觉,就跟军训差不多。

    等到了地方,看见了不少天师府的年轻人,还是甘蔗一样的站在一起,整整齐齐的。

    我一瞅有点犯难,操练队形的估摸有强迫症,横平竖直的,我有点插不进去。

    一寻思,我就站在最后头了。

    而那些见习天师们岁数都不大,应该也都跟我差不离,一看见我过来了,还带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子,都带了点优越感,没人拿正眼看我。

    我寻思了一下,估摸着我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不爱搭理我也很正常。

    再一瞅领队的是谁,好巧不巧,正好是小宋。

    诶呀我擦,冤家路窄,之前还跟他呛过,现在成了人家手下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么一想我还回忆起来了,小宋当时去我们师门搜海棠姐,进到了南院小屋的禁地,耳朵被削下去了,可现在再一看,奇怪,他的两只耳朵还好端端的,分明是米老鼠,不是一只耳。

    我一阵不明觉厉,难道,这也是那个神秘的“老黄”治好的?

    而寻思着呢,忽然一道破风声没有由来的冲着我就扫过来了,把我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就往后折了一下腰,那个破风声没打中我。

    但我闻出来了,这个味道——好像是打尸鞭!

    古往今来,最出名的打尸鞭,是伍子胥打楚平王尸体的平王鞭,后来也有人效仿,制作了类似的鞭子,专克行尸,是用背阴一百年的柳树枝,加了上供三年的香炉灰,以桃胶粘合搓出来的,还有个名字叫三下倒——拿这个东西抽行尸三次,没有行尸躺不下来。

    师门也有,兔爷给我看过,就是这个味道!

    用打尸体的鞭子打人,其实很容易散了人的魂魄,我一下就上了火,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打我的就是小宋。

    而小宋一看竟然没打到我,也上了火,一鼓作气冲着我就继续抽,势头还挺急,跟带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我一偏头又闪过去了,同时趁着鞭子势头往外走,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一把就抓住了这个鞭子,往我这边一拽,小宋那边倒是没站住,好险没摔一个狗啃泥。

    这里的见习天师看见了,表情都微微一变,但是平常的训练有素,让他们没有交头接耳说闲话,只是看也看得出来,他们这眼神像是在说,嚯,一个领头的天师,竟然连个见习的都打不过。

    小宋一看自己丢了面子,更是恼羞成怒,可鞭子在我手里他也抓不过去,看意思也够呛打得过我,不由就把鞭子扔开了,力气不够声音来凑:“你懂不懂规矩?”

    我说:“你们这是什么规矩?不分青红皂白就用打尸鞭打人?”

    小宋鼻子眼儿都快冒烟了,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就说道:“你一个见习天师,目无尊长,自己迟到了,还振振有词,不服管教,仗着是首席天师送进来的,就要以下犯上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不是你们那个乌烟瘴气的道门,是等级森严的天师府!你以为你想为所欲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说谁乌烟瘴气呢?

    小宋越想越生气,转身就走:“第一天来你就得给我个下马威是不是?我现在就去告诉几个长老,不信治不了你!”

    长老?咋,你们天师府还养着和尚呢?

    不对……我想起来了,他说的长老,应该就是钟灵秀嘴里的“长辈”。

    别的倒是无所谓,我上这里来,已经给钟灵秀添了不少麻烦了,真要是再闹出什么乱子,未免有点对不住她——反正我是来升阶的,也不是斗闲气的,只好拉住了小宋,说有话好说,告老师什么的,小孩儿才玩。

    小宋明白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怕那些长老,这才冷笑了一声,说我好说,也得你好听啊!我现在就教给你天师府第一个规矩,服从!

    接着,他就指着后面的池塘,说你进去游一圈,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那个池塘不大,里面开满了荷花,香气袭人,天气挺热的,下去游一圈也不算啥苦差事,我就点头答应了。

    可没成想,我这么一点头,剩下那些见习天师的脸色全给变了,看着我的表情,就跟看一个疯子一样。

    我有点纳闷,不就下去游个泳吗?至于这么惊恐?

    还是说……我反应了过来——这个池塘里面,有什么东西?

    而小宋得意非凡的看着我,说下去吧,我们大家,看着你下去。

    我就知道,这个小宋不会给什么好枣让我吃。可这池塘底下,到底有啥?

    我还想回头看看,忽然背后一股子力道过来,我就被推下去了。

    眼前顿时都是我压出来的水花,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养着花的水都不会太清澈,我眼前一片绿,蹭了一身的苔。

    在心里骂了小宋一万遍王八蛋,事已至此,也只能游起来了,希望能息事宁人吧,以后可真得防着那怂点。

    这么想着,我就打算先出水换口气。

    可没成想,我刚要往上游,就觉得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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