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连夜作战,姬丹回宫之后便倒头大睡,等到一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刻。

    文姬见姬丹已醒,急忙令内侍准备酒菜。

    灯火如豆,美人如玉。

    文姬笑靥如花,轻轻的举起酒樽对姬丹道:“臣妾恭喜大王大败敌寇,愿大王此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说完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脸上倏然飘起两朵红霞,在灯光的照耀之下,艳若桃花,令人心醉不已。

    姬丹心头一荡,急忙也举樽饮尽。温热的美酒沿着喉道缓缓入腹,姬丹只觉一股火热的感觉自丹田而起,逐渐涌上心头。

    “这樽酒,臣妾祝大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这樽酒,臣妾祝大王横扫天下,建立大燕千载不朽基业!”

    “这樽酒,臣妾祝大王的国土,连年风调雨顺,粮粟丰收!”

    ……

    美酒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连几樽酒下去,姬丹只觉喉头像火烧一般,两眼通红,全身滚烫无比,就像感冒了一般。

    然而姬丹残存的意识却知道,这绝对不是感冒,也不是醉酒,这种酒醉不了他,而是酒中有鬼。

    灯火下的文姬,也是两眼含春,醉眼迷离,神情十分妩媚和妖娆,一改平时秀丽端庄的姿态。

    “该死,有人在酒中下了媚药……”姬丹说完这句话,说完便意识一阵模糊,行动已不能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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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秦王宫。

    “兼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兼霞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兼霞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矣。溯回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大殿之内,随着悠扬而连绵不绝的编钟声,数十个轻衫薄如蝉翼的女子正在轻歌曼舞,

    正值豆蔻的年华,柔若无骨的腰肢,欺霜赛雪的肌肤,柔婉百转的清音,还有那胸前若隐若现、连绵起伏的蓓蕾,令观者无不赏心悦目,如入仙乡。

    一个浓眉大眼的王者,端坐在大殿正中,坐在美女间,坐在金樽前,坐在四周森严的侍卫之间。

    宛若仙乡的清音,琥珀色的美酒,鲜艳柔美的女人,如狼似虎的侍卫,昭示着他的尊贵和不凡。

    然而他还是个青年,年纪刚过而立,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在这个年纪,清歌美酒,美人如玉,是多么欢乐的时刻,多么欢乐的人生,换上其他人恐怕早已醉眼蒙眬,醉卧在美人膝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可是这个人没有。虽然身旁依偎着三四个绝色美女,但他依旧笔直的挺坐着,似乎脊椎从不会弯一下;虽然已经喝过太多的美酒,但是他的眼睛依然很亮,亮的令人不敢逼视,丝毫没有半点迷离。不管谁朝他望一眼,都会感觉到一股威严和霸气,那怕他正在朝你展颜微笑。

    他就是嬴政,华夏始皇,千古一帝!

    他慢慢的饮着酒,双眼随着场内舞女的曼妙舞姿四处游走,使人几乎以为他已沉醉在那活色生香的歌舞之中,却蓦然回头,转向身旁的一名官员:“廷尉,王贲应该已攻到大梁城下了吧?”

    他问的这名官员,鹰鼻隼目,虽然已年近六十,但仍然显得十分精神,正是后来被拜为秦相的李斯,此时司廷尉之职。

    李斯急忙答道:“据微臣所知,王将军已于十日前自中牟奔赴大梁,此刻应已将大梁围住。”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又朝右边一人笑道:“太尉,你已是大秦之人,不知对此次破魏之战有何见解?”

    右边此人,四十岁左右,方方正正的脸上挂着几缕长须,双眼炯炯有神,正是秦国太尉尉僚。

    尉僚,原名魏僚,原为魏国人。只是此时的很多文臣武将国家观念都比较淡薄,只求其主,不求其国,不只是尉僚,就是那廷尉李斯也是楚国人。

    只是被问及自己的原籍国,尉僚心中多少有点尴尬,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大王欲一统天下,七国合一,结束华夏各国数百年来战乱不休,使百姓免于颠沛流离之苦,此乃道胜也,且王将军有乃父之风,精通兵法谋略,大梁必破也。”

    嬴政眼中神色闪烁,脸色微微一黯。

    王翦父子功绩过高,若任由发展下去,恐成内患,是该压制一下了,他蓦然想到了李信。

    “李信那边情况如何了,为何迟迟未来回报?燕地只剩辽东一郡,难道还未攻下?寡人还等着姬丹的人头来昭告天下,敢犯寡人者,虽远必诛!”

    说道姬丹,嬴政心头就抑制不住怒火。这个贱奴,当年在秦国为质,未经过他的许可,便私自逃出秦地,后来更是胆大包天的公然派人前来刺杀他。

    他在位以来,遇到过很多次刺杀,但是从未有过那一次那样凶险,若不是荆轲那蠢货想学鲁国大将军曹沫挟持他,可能此刻他早已成为枯骨。

    他给李信下的死命令是“取不到姬丹的人头,就提你的人头来见寡人”。李信作为年轻将领中的翘楚,一直深得他的宠信,王翦父子“功高震主”,他必须让李信这些年轻将领成长起来,以达到制衡的作用。

    李斯忙答道:“启禀大王,李信已于一月之前造舟渡过衍水,兵临襄平城下。燕人在大秦的兵锋面前不堪一击,区区一座孤城又能守住几日?如果微臣所料不错,恐怕此刻姬丹的人头已经在送往咸阳的路上了,应该这几日就会到了。”

    在这通讯只有马的年代,燕地到咸阳数千里,情报信息在路上就要跑一个月,此时襄平之战的消息还未传到咸阳也是情理之中。

    嬴政脸上的怒色稍缓,轻轻的点了点头。

    歌声清扬,舞影婆娑,一个宫女扭动着腰肢舞过嬴政案前,突然似乎觉得发钗有点歪了,轻轻的按了一下头上的金钗。

    嗤嗤嗤!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数道寒光朝嬴政激射而来。

    呼呼呼!

    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一跃而起,挡在嬴政的面前,而与此同时嬴政也早已腾身跃起,闪到一旁。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一道黑影在那名宫女刚刚按动发钗的那一刹那,便已如闪电一般窜了过来,挡在嬴政之前。

    十数根寒光闪闪的毒针全部激射在他胸前。

    大殿内一片大乱,众舞女停止舞蹈纷纷尖叫着四处奔逃。

    那名女刺客见毒针未奏效,心中一横,取下头上的金钗直扑嬴政而去。

    噗噗噗!

    六七柄长剑齐齐刺入她的胸膛,透胸而过。

    哇!

    她口中鲜血喷薄而出,然而眼中依旧杀气腾腾,恶狠狠的指着嬴政怒骂道:“嬴政,你毁我家园,杀我父母,我就是死,也要化成厉鬼去索你的命!”

    嚓!

    一道青锋闪过,那名宫女的人头便飘然飞了起来,漫空喷舞的鲜血如烟花般灿烂。

    “太医夏无且何在?针上有毒,速速医救这位勇士!”

    嬴政声如巨雷,声音之中充满狂怒,这一次,负责王宫内务的官员不知又要死多少个。

    “臣在!”

    一个身材清瘦的官员疾奔而来,窜到嬴政案前,众人这才注意到倒在案几前的那名舍身挡毒针的内侍。

    那人早已翻身坐起,撕开衣襟将十几根毒针一一拔出,胸前青黑一片,脸色煞白,眼看就要不活了。

    太医夏无且急忙从药箱之中掏出几颗药丸,塞入那人嘴中,又用酒强行给他灌了下去,接着又掏出一把银刀,将那人胸口前的皮肤割开,一股股黑血喷涌而出,滴落在青石地面之上。

    终于鲜血逐渐变红,慢慢的彻底成为鲜红色,夏无且才对旁边的内侍道:“抬下去!”

    几名内侍急忙将那早已昏迷的内侍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此时场内的刺客尸体已经被拖走,混乱的局面逐渐安定下来。

    嬴政脸上的怒色稍稍平息,指着那名被抬走的内侍,沉声问道:“此名勇士是何人?”

    旁边的内侍总管战战兢兢的答道:“此人乃赵高,新进之人。”

    嬴政略略点了点头道:“很好,全力救治,敢怠慢医治赵高者,立诛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