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流云送的吃食进来,厉瑾玉怕她吃不惯皇城的口味,专门聘了一个苏阳的厨子。唐芣苡却是没什么胃口,几日都是喝了些汤水或者米粥。

    “流云,去把晨星叫来。”唐芣苡觉得她老是这样躲着也不好。

    不一会,晨星便进来了。

    “小姐。”

    “晨星,你可躲了好几日了。”

    被唐芣苡一下子戳中了,晨星只低头看着地面。

    “过来些。”

    晨星依言上前,唐芣苡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交于她手中,嗔怪道:“躲我好几日了,就连生辰也要躲着我。”

    晨星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含着泪,说:“晨星觉得愧对小姐。”

    唐芣苡看她泪眼盈盈的样子,笑道:“有何愧对的,快擦了眼泪去,不知怎那么爱哭。”

    “还不是小姐带的。”晨星小声说着。

    “好了,去看看喜不喜欢。用了午饭,收拾一下,再带你出去买些喜欢的小玩意。”

    “谢谢小姐。”晨星答应着,便步伐轻快的出去了。

    到了皇城也有一些时日了,唐芣苡却没有好好的逛一下。皇城繁盛,果然名不虚传,她眼及之处,软香红土,八街九陌,纸醉金迷,江南也是比之不及。

    见着满眼的热闹,唐芣苡心情也明媚了些,加上一旁的晨星一路上都雀跃得很,终于有了些笑颜。

    晨星被前面卖糖人的小贩吸引着,顾不得看路就跑去了。正巧和来往的行人相撞了,晨星连连道歉。唐芣苡刚想上前,前面又有一个行人路过。

    唐芣苡只有作罢,细细观察了那人。他虽为男身,但是容貌艳丽,行动柔美,翩若青云出岫,腰肢袅娜似弱柳。只见他轻轻拂了衣襟,对着晨星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走路可要当心呀。”便越过她走了。

    从唐芣苡身旁过时,却停了脚步,问道:“姑娘身上的蘅芜香倒是别致。”

    被一素不相识的男子如此一说,唐芣苡实在有些窘迫,但又觉得他是个识香之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倒是晨星折返回来,道:“公子莫要轻薄了我家小姐。”

    被这样抢白,那人也不恼不怒,反而笑道:“姑娘误会了,只是这蘅芜香在皇城少有人用,便多嘴了一句,是我失礼了,莫要见怪。”

    “无妨。”唐芣苡向他微微点头,便拉着晨星打算离去。

    那人却跟着上前,继续说道:“我叫杨柳,敢问姑娘芳名?”

    若是以前,唐芣苡遇上这样一个识香之人,是极愿意结交的。今时不同往日,她是许了人家的姑娘了,加之这人言语之间也不稳重,自然避之不及的。她不答语,转身离去。

    杨柳看着二人的背影,勾唇一笑。自言自语道:“苏阳唐家就这样没落了实在可惜。”又转身对后面小厮道:“飞叶,给文府准备的布匹可稳妥,莫要怠慢了。”

    “公子,今晨派人送去之前,我又清点了一遍。”

    “嗯。”杨柳应了一声,抬眼看了前面,已经没了二人的身影。

    被扰了兴致,唐芣苡和晨星也没再逛下去了,回了将军府。

    厉瑾玉今日还是没有回府中,唐芣苡也不多问,想着不见还好些,她实在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姿态与他见面。是该怨他利用自己,还是感谢他从长姐手中将自己带回来,或是作为未婚妻该有的体贴关心?又想起初遇他时,那日长姐大婚,宾客满堂,觥筹交错,喜庆满堂最后却变成了兵荒马乱,他着一身黑色铠甲,双唇紧闭,胯下一匹战马,高高在上。之后便混乱得很,她也实在记不清了,她也不愿想下去,因为那次变故之后,她的生活就土崩瓦解了。

    晨星从厨房端来牛乳,见唐芣苡坐在桌前剪着灯花,便知她在思虑事情。她轻轻将手中牛乳放下,问道:“小姐,可在想着什么?”

    唐芣苡收了思虑,淡淡道:“没什么。”她饮了些桌上的牛乳,对晨星说:“甜了些。”

    “我已经嘱托了厨房的妈妈少放糖了,小姐怎么就不爱甜呢?”

    唐芣苡笑了笑,放下手中瓷碗,说:“明日将从家带来的书收拾一下吧,再吩咐张妈妈去采购些东西。”说着,递与晨星一张单子。

    晨星接过单子,简单看了看,会心一笑。

    次日,唐芣苡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取来书细细看了起来。到了晌午,张月娘才送来单子上的东西。

    “张妈妈,怎的这么慢。”晨星嗔怪道。

    “小姐单子上的东西实在是难寻了些,就这一种罗兰,就跑了大半个皇城才找到。”

    唐芣苡拿了这些香料,便着手开始制香了。以前在苏阳时,爹强迫着自己学制香,总是找借口逃了这每日的制香,如今没了人看着自己,竟还是觉得制香时自在些。

    接连几日,唐芣苡都闷在自己的院子里制香。厉瑾玉回府后,叫来夜阑询问前几日的情况,夜阑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一旁嘴碎的小丫头多了一句嘴,道:“奴才听说,有一日小姐上街上被一个长得极美的男子调戏了。”

    厉瑾玉听闻,狠狠剐了夜阑一眼。便起身去了唐芣苡的院中。

    “将军。”见着厉瑾玉,唐芣苡倒是有些惊讶。

    “听了些传闻,说你在街上被男子调戏了?”

    一听这话,唐芣苡心中一跳,看了看一旁的晨星。她小声答道:“算不得调戏,不过是言语轻薄了些。将军切莫放在心上,我并未失了将军府的体面。”

    “你当我只关心将军府的体面,才片刻不耽误跑到你院中问询此事?”厉瑾玉问这句话时,语气如常,没有半点波澜。唐芣苡却听出了一丝怒意,便不答话。

    就在厉瑾玉准备走时,唐芣苡开口问了他一句:“将军,明日我想去拜访一下文夫人,可好?”

    厉瑾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我前几日跟府中下人多打听了几句,想着文夫人是你的生母,按理,我也该去拜访拜访,又怕不妥当,只得等了你回来。”

    “都依你。”

    厉瑾玉又转身补了一句:“日后,你出行都让夜阑跟着吧。”

    “说到夜阑,我还想和你说,夜阑跟着我也是委屈了,所以打算。”唐芣苡话没有说完,瞪着眼睛看着厉瑾玉。

    “不妥。”厉瑾玉说了两个字,便出了院子了。

    倒是夜阑,果然从那开始,便时时刻刻跟着唐芣苡了。

    第二日,唐芣苡便带着晨星流云和丝雨一行人去了文府了,厉瑾玉因为军营里还有些事宜,便没有和她一同去。

    听家中下人说,文老爷是前丞相,厉瑾玉当了将军,他便辞了官。虽然是丞相退了下来的,府邸却不大,也处在一个僻静地界。

    门口的门子见着唐芣苡一行人,忙下来询问一番,知晓身份后,便去了府里通报了。

    就在唐芣苡在马车里等门子通报时,却听见外面一个男子叫着自己:“芣苡姑娘。”

    这声音,不就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