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戏称我们住在他家是流亡政府,这种事古今中外都很常见,在形势发生变化时流亡者往往会被请回去,所以我们需要的是耐心等待。于是我安下心来教小狐狸学汉语,每天除了学习她还帮舅妈买菜做饭,而舅舅还邀我和他一同去演出。原来县城以及乡下极重视办丧事,舅舅吹得一口好箫,丧乐队总是请他去压台演奏。他常年奔波于各丧礼现场,出场费日益高涨,收入超过教师薪资多少倍。我的吉它已炉火纯青,一出手便满场喝彩。舅甥俩鸾凤和鸣,把县乡的葬礼变成港台巨星的演唱会。我多年做歌手的梦想没有实现,没料到在向遗体告别的地方找到舞台。

    一天上午,我和二舅因为头天晚上奔了三次丧而累得在家睡觉。中午突然老爸打来电话问二舅:“你姐到你家去了吗?”他说没有啊,难道她会来接儿子儿媳吗?老爸说:“那就怪了,她去哪儿了?一大早她去跳广场舞。我刚才向她的舞友雷大妈打听,她说今天出了点事,城管队说舞队的大喇叭扰民了,要予以没收并罚款。你姐的脾气不知为啥那么冲,扯着喉咙搂起袖子就同城管吵起来,说我们放小点声不就行了,假如跳舞一点音响伴奏都没有那别人不当我们是神经病吗?凭什么罚款,凭什么没收公民的财产?后来城管被骂跑了,你姐还不解气冲着他们的背影骂了半天才离去。她们也不晓得她后来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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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噻,城管――肩负着收复钓鱼岛神圣使命的战无不胜的城管,有史以来第一次居然败给了广场舞大妈!我妈威武!我们为她骄傲,同时也担忧:她到底去哪儿了?难道是碰到了诈骗犯?骗色理论上不可能,我妈更年期都过了不会有那么大魅力吧?骗钱的可能性大,这年头电话诈骗问路诈骗蒙汗药诈骗等等各种骗术层出不穷。骗点钱也罢了,关键是她有高血压,独自外出万一发病咋办?――得赶快去找她!我和舅舅舅妈兵分三路,刚下楼正碰上买菜的胡丽清骑着自行车回来,她心事重重地说:“鸽子,我今天做了件事不知对不对?”我说:“回头再说,先得去找我妈,我爸说我妈丢了。”她一听也着急,要和我们一起去。我说你留在家守电话吧,你人生地不熟的等会把你弄丢了我们又得去找你。

    我们找得这个急哟,从广场、公园、超市、集贸市场、棋牌室、茶楼到银行等等。我的心理压力最大,因为她脾气暴躁显然是在生我的气。我一直找到城管局,那城管队长鼻子都气歪了,那架势似乎在说:“从来只有我们吆五喝六的,哪有敢到城管局要人的?!”我正和他们理论忽然接到老爸电话:“快,你妈在县三医院!”

    赶到医院时老妈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人是醒了不过容颜憔悴气息微弱。

    “妈!”我拉住她的手。

    她一把抱住我老泪纵横:“儿呀,妈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