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斤鱼再加一百文钱,与一本千字文和一本论语的价值,在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衡量标准,三叔公没有让谭国华失望,他觉得自己赚到了。

    千字文和论语上的大半文字他都认识,只不过与他学过的简化字相比,这些字书写起来要繁复的多。

    上辈子,他的学习并不好,这固然与家庭的因素有关,本身的确也没有什么上学的天赋,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脑子突然变得灵光了,只一会的工夫,千字文上的字居然记了个七七八八,这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

    钓鱼、习字,转眼来到这个世界已近两个月,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有纸醉金迷的消费场所,有的只是难奈的潮热和吃糠咽菜的艰苦生活,但是谭国华却觉得很踏实,母亲和姐姐对他是真的好,那些乡亲大多也很淳朴善良,至少比他原来的世界更有人情味。

    中秋前夕,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正是在贾家村遇到的庞元。

    陈母见到他,想起了已故的大儿子陈江,聊了一会往事,便已泪流满面。

    “婶婶不必难过,华哥儿一定会孝顺您老,我以后也会时常来看望您老人家!”

    “你能来,我就很欣慰了,何必破费?”

    “您是长辈,我理应孝敬,另外,也是感谢华哥儿和二妹相助之恩!”

    “都是自家人何必见外,你和华儿聊聊,我去做饭!”

    庞元来此的目的并不单纯,自然不会拒绝。

    谭国华很想打听一下外界的情况,庞元身为游侠儿,比这里的村户见识广博的多,不过看到他和陈二丫眉来眼去的模样,立即识趣的给陈母烧火去了。

    饭食很丰盛,其间二丫拉着母亲去柴房说了会话,庞元显得很紧张,没话找话的说道:“听二妹说,华哥儿喜欢读书?”

    “庞大哥可有书给我读?”

    “我这里哪有书,不过我听说有位名为崔诚的大儒暂居咱们黄池县,其人欲招书童一名,以华哥儿的聪慧,想必能得那位先生的欢心!”

    谭国华学文并不是想获得多高的成就,对这个伺候人的差事丝毫不感兴趣,于是道:“姐姐迟早要嫁人,我若外出,母亲无人孝敬,庞大哥交由甚广,不知当今天下情况如何?”

    “如今天下纷乱,豪强割据,局势尚不明朗,不过咱们大周雄踞中原,实力不弱于南唐,将来说不定有问鼎的机会!”

    “不知大周的皇帝是哪一位?”

    “讳名郭威是也!”

    “郭威?”谭国华历史知识有限,只隐约觉得这个名子有些耳熟,不过听到南唐,他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是啊,陛下去岁建国,如今正与北汉开战,可惜我乃家中独子,伯父不允许我去军中建功立业!”

    谭国华沉吟片刻,“庞大哥可听说过赵匡胤其人?”

    “焉能不知,如今的滑州副指挥使便是,咱们这里正是滑州辖管范围,怎么…华哥儿从哪里得知此人?”

    “我乞讨时耳闻此人甚是厉害,故此一问!”

    庞元已经知道了谭国华的来历,因此对他的说话并不怀疑。

    两人正说着话,母女俩进来了,陈二丫面带羞涩,小脸红扑扑,看样子陈母并不反对,“二丫明年三月及笄,届时你可使人来提亲,一应礼法不可废!”

    “婶娘所言极是,今日唐突前来实属迫不得已,还望您恕罪!”

    既然以后可能成为一家人,气氛也就活跃了不少,庞元为了巴结未来小舅子,许诺必定弄一些书籍给他。

    三天之后,谭国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中秋节到来,与他原先所处的时代相比,这里的物质极其匮乏,但是节日气氛却是相当浓郁。

    一大早,陈母就带着姐弟俩赶往县城,这两个月家里积攒了一点余钱,不能总吃野菜炖鱼,准备买些吃食过一个丰盛的团圆节,另外还要找郎中治治她的腿疾。

    她这腿疾乃是因风湿引起,谭国华很是惭愧,身为穿越者居然不记得有什么办法能治疗这种病。

    十几里的路程,即便搭了陈六叔的牛车到贾家村,等到达县城也过了巳时。

    抬眼看看两丈来高的城墙,让谭国华意外的是这城墙并不是他想像中的砖石结构,而是夯土,当过建筑工人的他,对这夯土的技术有些兴趣,不过,黄池城墙不仅有些低矮,而且破损严重,上边密布了许多箭簇留下的斑驳痕迹,还有不少坍塌的地方,就连包铁的大门上也是坑坑洼洼,这样的防御,恐怕抵挡不住敌人的兵峰。

    城门口围了不少人,谭国华耳聪目明,听到议论得知是衙门张贴了告示,内容大概是县令大人为了安定民心,决定与民同乐,于今晚举行中秋赏月活动,这些事对于一家三口来说没有意义。

    进入城中,首先要吃饭,为了省钱没有进饭馆,而是在路边摊吃了一顿满是油花的臊子面,五个大钱一碗,却是非常美味,就连做过厨子的谭国华都不得不服气,娘俩一人一碗,而他自己吃了三碗,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始逛街。

    买了一些羊肉和糕点,又给二丫买了五尺的绢布,谭国华谢绝了陈母给他买糖人的好意,他的心理年龄只比陈母小十岁而已。

    之后进入城内唯一的一家药店,药店中有坐堂的郎中专门为买药的人把脉,等了一会轮到了陈母。

    胡须发白的老郎中望闻问切了一番,最后说道:“你这腿疾应以针灸为主,药石为辅,如此才能标本兼治!”

    “先生,小妇人乃是乡下人,无法时时过来!“

    “这样啊~我就多给你开点药,除了内服的,每晚还需用熬开的药汤子浸泡半个时辰!”

    出了药铺,陈母的脸色很不好,这一下就开了四百文的草药,等于她两个月白辛苦了,若非儿女相劝,她恐怕直接放弃治疗了。

    “娘,刚才郎中开的方子我都记下了,那些药材全是寻常之物,以后咱们自己采一些就是!”

    “华儿,你真的都记下了?”陈母惊奇道,这个养子进门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月,大部分时间还要钓鱼,习字的时间很短,而且还没人教,难道是个天才不成?

    陈二丫倒没有太大惊小怪,“娘,我隐约听那位老祖仙念叨什么还魂,说不定是哪位星宿下凡哩!”

    “既是老神仙说的,那就没错了,以后有机会让华儿多读些书,万一将来能出人头地,咱们娘俩也有了指望!”

    时间过了正午,天忽然阴沉下来,一家三口不再耽搁准备回家,但是刚到城门附近,雨飘洒而下,如果离家不远,天还不算太凉,可以冒雨回家,但是陈母腿脚不便,谭国华的身体还很单薄,所以娘仨就近找了处门楼避雨。

    街上行人越来越稀少,秋风吹来,凉意渐生,看着那绵密的雨丝垂落,回想自己离奇的身世,不由有些伤怀,谭国华很想唱一曲“雨一直下”,又怕吓着身边的母女,他会背的诗词不多,不过前世非常喜欢的一首词恰好贴合了此时的心境,不自觉的吟诵了出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2;渐霜风凄紧3,关河冷落,残照当楼4;是处红衰翠减5,苒苒物华休6;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陈母和陈二丫完全不懂得欣赏,只觉得他更像读书人了。

    却在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呵呵,好一个唯有江水,无语东流,只可惜此地离长江有些远,而且一位少年郎吟诵这样的词,暮气未免太重了一些!”

    第一次抄袭就玩露了,谭国往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