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战斗力,兽族现在的确不行。唯有靠着数量,继续站稳在山海界里。

    可是若和仙修联手,两边加起来也打不过半人族。

    所以那些首领,才会考虑再三,迟迟不愿意表态。

    故渊觉得,那些首领愿意去相信恢复凶化的流言,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得到那个办法,可以保住这些异兽。

    只要得到这个办法,还怕什么强行凶化。

    只要得到这个办法,兽族就有底气拒绝任何人的结盟。

    乱世之中,所有的抉择,只会是为了两点。一,称霸。二,自保。

    历史长河,早已经磨灭了兽族的野心,现在的异兽,只想求一个安稳的日子。争强好胜的事情,这些年,倒是人族出过不少。

    故渊对秋染说:“我从刚一开始,就反对兽族参入这次,人族和半人族的争斗中。”

    秋染翻个白眼,说了多少次了,这不是人族和半人族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明白。”故渊打断秋染的话,继续说,“天地大劫事关众生,兽族也不能幸免。按照你们的说法,仙修现在又对抗天劫的力量,极有可能破劫这次的天劫,拯救苍生。

    现在,出了个半人族,劫走了天道的力量,想要成为新天道。不管这个新天道能不能收回大劫,人族,仙修,都不会让这种人,成为统治山海界的存在。

    至于兽族,双方想要得到兽族的支持,无非是想提升自己的实力。一群看似强大的异兽出现在战场上,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秋染说:“你怕兽族被当做炮灰,但是仙修那边,不像是打算这么做的。来领地劝盟,劝了这么久。表足了诚意。”

    故渊说:“你在祖神秘境里待太久了,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这些人族,都变成了什么样。

    世间众生都一个样的,当他们拥有了太多的东西,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人族中,被利益熏心的,也有不少。空桑山不就被他们围逼过吗。”

    秋染摇摇头:“那些人,基本上已经被半人族利用了起来,现在留下的,我认为,算是可信。”

    故渊不这样认为:“人心是会变的,谁一出生就是坏人呢。”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人族呗。”

    “我倒是觉得奇怪,你怎么那么相信他们?”故渊奇怪地问,“我听说,远古神族和人族的关系不错。你不会还用远古时候的眼光,来看他们吧。”

    秋染盯着故渊,良久没有说话。反而让故渊觉得,是不是刚才说错话,惹她生气了……

    洞道里安静的很,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没有其他的声音。

    过了很久,秋染开始说话。期间,她不停的玩着自己的手指。这是她感觉不安时的小动作。

    秋染说:“伏羲用他蛇尾上的一枚鳞片,做成了我。为了讨女娲欢心,他便按照着女娲的样子,捏造了我。

    女娲很高兴,于是用牵魂术,让我复活了。

    我张开眼睛的时候,人世间第一次,有凡人死了。

    伏羲说,我的出生,带来了死亡。

    在女娲极度悲伤的时候,伏羲打算杀了我。是女娲拦住了他,说这些不怪我。

    从那之后……应该说,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被伏羲关在了天界。一次也没去过人间。

    偶然听到那些远古神族的谈话,说世间很美,我便开始向往下界。就像亲眼看看繁花似锦,花红柳绿。

    后来,大限至,祖神归。伏羲女娲魂游九天,给山海界,给人族,留下了两股对抗天道的力量。伏羲又担心,凡人承受不了他们的力量,于是又建了一个祖神秘境。

    伏羲说,要选一个神,守在秘境里。千年万年,直到祖神之力出现。被选中的神,要站在人族这边,要事事为人族考虑。必要的时候,要死……

    在冷漠中,我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自愿进到秘境中,守了数万年。

    进去前,我切断了自己和伏羲的所有联系。所以我感觉不到有关伏羲的任何东西。

    我从未和远古时候的人族,打过交道。那万年的时光中,只有伏羲的一把琴,陪在我身边。就连秋染这个名字,都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

    现在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几十万年前,就已经安排好的事情。

    要说喜欢,我对人族也谈不上什么喜欢。要说反感,我对白矖,又没这种感觉。

    我这一生,活在女娲的喜怒哀乐里。她喜,我生。她哀,我死。

    伏羲圣女,对我来说,是最可笑,最扎心的称号。”

    又是一阵沉默。

    故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会痛。因为秋染的一席话?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心软了?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

    眼泪不知不觉中落下来,故渊甚至都没发现。那种悲痛的感觉,像有十几只手同时揪住了他的心一样。

    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有什么感情被忽略了。

    秋染转头去看故渊,发现他正露出一种,生不如死的表情来。

    “你怎么了?”秋染走到故渊身边,担心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故渊?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说话间,故渊一把抓住秋染的手,死死抓住。像是一松开,就会弄丢她一样。

    “你抓疼我了!”秋染摔了几次都没成功,“你到底是这么了?”

    故渊抬头看着秋染,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讲。可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恍惚间,故渊似乎看见秋染的样子变了。不,是身上的衣服变了。

    她扒在窗上,伸长耳朵听外面谈话的声音。更多时间,是她抱着腿坐在窗前,看着那扇永远都不会打开的窗户,想在外面的花花世界。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

    “你说什么?”秋染听见故渊低喃一句,很轻,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于是秋染低下头,靠近故渊,“你在说什么?”

    故渊和秋染,现在离的很近。看着对方的眼睛,听着对方呼吸声,感受这对方的温度。

    故渊轻声说了一句:“……雨声秋梦里,泪染半鬓霜……”

    秋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