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一成不变的烈日,终年烘烤着这横跨近万里的大戈壁,每到清晨它便会跃起,将这沙漠晒得宛若燃烧起来一般,令万物寂静,所有生命都会在此刻静止,好似都晕死过去了一般,即便是最为常见的风和云,到了这,他们也只得停息、消散,因为他们无权在这生存,无论是谁,都无权在这生存,无权挑战,这大沙漠的威严。

    “两位小哥,你们怎么会只身出现在这大漠深处之中,一无马匹,二无水食,莫非是专程来此寻死的不成。”

    悠扬的驼铃声缓缓回荡在这寂静无垠的沙漠之中,让人一听之下,就不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沉醉其中。

    此时的江修远与欧阳询,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狼狈,皆是手握着一个大水袋,斜靠在骆驼高耸的驼峰上,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倒着,只是不知这水袋之中所装之物是穿肠的烈酒还是沁人的清水。

    二人身上所穿的衣物,也已然非是之前那被黄沙侵染不堪的白色衣袍,而是换上了一身胡人服饰,贴身的短衣,长裤革靴。

    他们听着身旁这个叫做奎狼的男子,口中显得略有些蹩脚的中原口音,这男子虽说是胡人,不过长相上却并没有胡人标志性的深目,高鼻,下颚之上也只是长着些稀松的胡渣。

    “奎狼兄说笑了,我二人前些日子不巧在这戈壁之中遭遇了沙暴,粮食马匹尽失不说,还迷失了方向,若非是碰巧有幸遇到奎狼兄弟的车队经过搭救,恐怕我等二人就只能埋骨于这黄沙之中了。”

    欧阳询笑着回答道,言语间丝毫不提长安之事。

    “欧阳兄说笑了,我等也是恰巧去那绿野州补充淡水,顺道带你们一程罢了。”

    奎狼同样是笑着,不过相比于欧阳询的那一副深入到了骨子里的公子作态,他就显得豪放随性许多了,只见其大笑着,继续打趣道。

    “不过,话虽如此,欧阳兄你二人的运气也着实是太好了些,竟在迷失方向之下,也能误打误撞的走到那绿野州去,要知道,若是一般人在这大戈壁之中迷失了方向,等待着他们的唯一结果,可就只有被这的太阳,晒成人干啊。”

    欧阳询听着奎狼口中那好似开玩笑般的话语,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瞒奎狼兄弟,若非是先前我等二人在这沙漠之中,遇到了那道莫名白光,我二人出于好奇,追寻之下,才得以到的那绿野州,否则今日我等怕是真就成了两副上好的人干了。”

    “白光?欧阳兄所言当真?”

    闻听白光二字,奎狼双眼放光,顿时来了兴致,问道。

    “奎狼兄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所言自是不会有假。”

    奎狼追问道,“那,欧阳兄可曾看清,那白光之中的究竟为何物。”

    “这倒是未曾看清,说来奎狼兄莫要见笑,那时的我等已是在这戈壁之上无水无粮行了好几日功夫了,精疲力竭,可谓是强弩之末,追寻着那道白光进了这绿野州,哪里还顾得上去看那东西为何物,皆是忘乎所以,扎进了那清水之中。”

    “确实如此,恐怕在那种情况下,换做是我,只会比你二人更加狼狈上好几分。”奎狼摇了摇头,自嘲道。

    “奎狼兄说笑了,不过你如此在意那白光中之物,莫非是知道那白光来历,可否为我等讲上一二?”欧阳询笑问道。

    “不瞒你们,相传,在这沙漠之中存在着一种特殊的骆驼,它与寻常骆驼不同的就是其全身毛发皆呈雪白之色,背生单峰,而这单峰之巨更是寻常骆驼双峰加起来的两倍有余,行踪飘如鬼魅,据闻只会在迷途之人即将干渴至死之时,才会出现在其眼前,为其指引水源方向。”奎狼缓缓为二人讲述着。

    “白色的骆驼?世间莫非真有此神物?”

    欧阳询听闻白色骆驼,也是登时起了好奇之心,毕竟虽然曾经他在万花谷中所见的珍禽异兽也非少数,可这白骆驼倒还真是第一次听闻。

    “哈哈哈,欧阳兄,这背生单峰的白骆驼世间存不存在,我是不知,不过……”奎狼故作神秘的一笑,继续说道,“不过……若是背生双峰的白骆驼,我却还是有幸见过几回的。”

    “白骆驼,西域?”

    二人谈的兴致正浓之时,许久不曾说话的江修远突然开口问道。

    “怎么,江兄莫非也曾去过西域。”

    “哈哈哈,你听他在那胡言,他哪里会去过西域啊,你别看我这位朋友取名叫做“修远”,可他这大半生却是从未离开过江南半步。”

    “西域我是未曾去过的。只是曾经听一位朋友提起过,那的些许风光。”

    江修远缓缓的说道,丝毫不去理会欧阳询口中的讽刺之语。

    “那江兄的这位朋友,一定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奎狼说道。

    “不,我那朋友的见识很小,小到淋一场江南的秋雨,都能如孩童般欢欣喜悦。”

    江修远一字一顿的说着,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对他自己说,仿佛他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那一场秋雨之中,仿佛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淅淅沥沥雨滴不断打落在屋檐的瓦片上,落在江南的烟雨中,落在那人的衣角旁。

    “唉,奎狼兄,你莫理他,我这朋友就这性格,你还是再与我说说那白驼,以及西域的异域风情可好。”

    “好,这西域……”

    奎狼继续与欧阳询谈论起了西域那独特的魅力,以及西域的各种珍奇异兽,他们不时大笑着,不时地将手中水袋送入口中,不时斜躺在高大的骆驼上,看天空中掠过的飞鸟,只有江修远,他就那样静静的斜靠着,静静的听着耳边未曾停歇过得雨声,只希望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再问他一次,“兄台,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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