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满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城南派出所的羁押室了,三米宽四米长的砖房,只有一张床、一个厕所和一个红外摄像头,铁门上有一个二十公分的窗口,也是唯一的光线来源。

    整整三天的时间,除了送饭的警卫之外,杨满东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杨满东很安静,要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要么在房间渡步活动身体,对身处的环境和未来一点也不担心。

    监控室内,一名年轻警察看着杨满东的监控画面,道:“听说今天上午就会宣判了,怎么我感觉他很正常一样啊?”

    “人家是精神病,又不是神经病,不发病的时候就是一个正常人啊。”另一名中年警察也坐过来,道:“挺可惜的,我儿子和他一个学校,说这小子成绩特好,是理科省状元有力竞争者。”

    “那又怎么样?要我说,幸好这小子还没有高考,像他们这种的高智商人群,还是精神病,能力越强危险就越大。这才高中生,就弄出一死一疯四个植物人这么大的案子,以后还了得?”

    中年警察不说话,年轻警察又道:“啧啧,他又躺下睡觉了,你看精神病人脑子就是不一样哈,不吵不闹、生死看淡、随遇而安,倒是悠闲得很!”

    其实,没有人知道杨满东其实很忙碌,吞噬了恐族孚的魂体,也接收了孚的记忆,一百年经历的记忆啊,虽然很多不重要的经历已经消散,但是剩下的记忆依旧庞大。

    而且,孚的记忆并不容易的消化,很多东西超出了杨满东的认知范围,理解起来很困难。

    不过,三天的时间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杨满东大概弄明白了一些东西,比如孚的魂体可以直接提升他的精神力,比如幻境空间其实是由灵气构成,比如击杀吞噬孚之后灵气空间也同时被杨满东吸收,正不断的改变着杨满东的体质。

    杨满东估计他现在的力量大概相当于两个成年男性,但按照孚的说法,他连第一能级都算不上。

    当然,杨满东的疑问更多,孚生活的世界到底在哪里?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类似的事件还会不会发生?

    忽然,躺在床上的杨满东坐起身,他听到房子外面有车辆进来了,还听见了妈妈赵秀兰的声音。

    很快,过道中响起三个脚步声,有两人很熟悉,是张国强和小崔。

    羁押室房门被打开,光线直射而入,杨满东不自觉的双眼微眯。

    “你俩在门口等一下!”张国强走了进来,看着杨满东,半晌后才道:“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杨满东无动于衷,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也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张国强摇摇头,叹道:“考虑到你的精神状态,并没有要求你列席。”

    杨满东适应了一下光线,道:“是你们要求我不列席的吧?”

    “什么意思?”张国强声音露出一丝警惕,旋即又平缓的道:“你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是为你考虑。”

    “是吗?误会?呵呵,”杨满东冷笑道:“那你们让那位崔警官在病房内伪造证据,这总不算是误会吧?”

    张国强猛地站起身,震惊道:“你、你...”声音很小很压制。

    “放心吧!”杨满东伸了伸双腿,道:“这个摄像头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门口的人也都是同谋吧,不会传出去的。”

    张国强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略带紧张略带威胁的道:“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你们太心急了,那天我没有完全睡着啊。”杨满东满不在乎的道:“判决结果是什么?精神病医院强制收容吗?”

    张国强原本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却觉得所有事情都在杨满东的掌控之中,虽然他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知道!

    张国强强硬的道:“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的,铁证如山,而且你还是一个精神病!”

    “那就是强制性收容了!”杨满东语气平静,反而转过来安慰张国强,道:“不要怕,我没想过揭发你们,反正已经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精神病院是我最好的归属。”

    回不去了?确实回不去了,就算是杨满东没有杀人,照样需要前往精神病院。精神病诊断方面张国强可没有作假,七个专家啊,以他的能力也做不了假。

    张国强重新坐下,道:“你想要什么?”

    “六个受害人,不要让他们的家属为难我妈。”杨满东头一探,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张国强呼吸两口,他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却不得不道:“不过分!”

    “好!”杨满东站起身,一边向着门口走去,一边道:“那就走吧!”

    城南派出所大院内,停着三辆车,一辆来自法院,一辆警车,一辆写着“塔鸣山精神病院”。

    一个提着巨大拉杆箱的少妇站立中间,柔顺的秀发平滑落下,明媚的大眼巧妙的掩藏三十八岁的年龄,未做修饰的脸庞依旧精致,不胖不瘦的身姿摇曳生辉,灰白色的长款风衣与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这便是杨满东的妈妈赵秀兰。

    赵秀兰很憔悴,看着杨满东走出来时,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上来抱着杨满东,泣不成声,然后反复打量着杨满东,看看他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妈妈的注视是杨满东唯一不反感的目光,因为一直以来,妈妈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也没有看得起他,只是单纯的看着他这个人。

    杨满东双手带着手铐,无法给妈妈一个拥抱,轻声道:“妈、妈,我没事的,没事的。”

    赵秀兰控制着声音,道:“妈妈知道,法院判决书写着呢,无罪,没有罪!你要好好治病,听医生的话,争取早点痊愈,只要你恢复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忽然,张国强接了一个电话,道:“受害者家属知道你们在这里,正在赶来,他们情绪有点激动,你们快点上车。”

    “走了!”杨满东道:“你要保重身体。”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赵秀兰松开手,哽咽道:“以后在外面多交朋友,多做善事,做个好人,妈妈会经常去看你的。”

    赵秀兰的箱子被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面都是一些衣服、鞋子,两名警察将杨满东押进安装着铁栏杆的后车厢,打开了手铐。

    精神病医院的车已经发动,杨满东活动了一下手腕,隔着铁栏杆,对着张国强,道:“说话要算数哦,不要让他们欺负我妈妈。”

    张国强默不作声,杨满东神秘一笑,继续道:“也许,你并没有冤枉我!”

    这话倒也没错,孚被杨满东吞噬,它的记忆、它的能力、它的一切都被杨满东继承了。

    张国强心头一跳,这句潜台词的警告比之前的威胁更可怕,如果没有冤枉杨满东,如果这件案子真是杨满东做的,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赵秀兰受到了委屈,杨满东会不会报复呢?

    车辆启动,司机绕着路向广源市塔鸣山精神病院驶去。

    张国强摇摇头,不再多想,道:“赵女士,你也上车吧,我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