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的跑回桥中央,老大原本躺的地方没了人影,我慌乱的四处寻找,发疯的大喊他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老大消失不见了。

    不知所措的回到殡仪馆,直冲到家门口,吱呀一声推开虚掩的大门,昏暗的屋里放满了破烂。

    残破的碗碟、颜色不同的筷子、破旧的洗衣机等等许多物件摆放整齐,不过都是废品。大桌上放着一张礼单,记录的东西与女鬼小鸭报的嫁妆一样。

    唯独九尺喜红色的绸缎是新的,红布在破烂堆里特别显眼。

    “啊!”

    我见到鬼送来的东西,狂躁的扯开布匹,红布抖开,被风吹的哗哗响。

    踩着红布猛砸那些破烂,屋里被我弄得一片狼藉,发泄累了,我无助的抱着脑袋,蜷缩在神坛边,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糊的睁开眼睛,外面的太阳很大,看着满目狼藉的家里,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发软的扶着神桌起身。

    望着五道真君神像倒在桌面,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扶起神像,颤抖的点上蜡烛,上了一炷香,跪在地上磕头:“神爷在上,求神爷指点迷津。”

    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撞得生疼,神像还是老样子,我猛的站起身,抹倒蜡烛、砸了香炉,一脚踹在神桌上,神像滚下神坛摔成了两半,我撕心裂肺的大吼:“神爷,你倒是显灵啊?厉鬼害人,你的神威呢?”

    用力扯掉绕着神坛的红幔帐,我有气无力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轻踢了一下脚边的神像,“五道真君,原来你只是一堆泥巴”抽了自己一嘴巴,“真有你的,居然去求一堆泥巴。”

    突然外面刮起了大风,灰尘卷了好高,屋里门窗来回撞得哐哐响。

    灰尘卷进屋,盖在破烂上的红布,像波浪一样起伏。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破烂神像上冒出一阵青烟,穿绿彩色官袍,脸上像打着绿色有彩的人出现,他的模样与五道真君神像一样。

    五道真君威严的扫视四周,厉声呵斥:“大胆逆徒,你可知罪?”

    声音像雷霆一样在我耳边炸开,震得耳朵发蒙。

    我脾气上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蹦起身,指着他说:“知什么罪?每逢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元宝蜡烛香少了你哪一样?雷老头拜了你一生,却被一只厉鬼害死。”指着屋里的聘礼,我更怒了,“小鬼闯进家门,你不闻不问,算哪门子神爷?又是哪门子祖师?”

    “岂有此理!”

    五道真君再次呵斥:“你闯了大祸,招惹了厉鬼,还不知悔悟,如今砸了神像欺师灭祖,还死知悔改。”

    是啊,厉鬼是我接通冥路的单子招惹的,我一下陷入了迷障,五道真君威严无比的喊:“逆徒,你可知罪?”

    我从迷离中回过神,看着高高在上的五道真君,莫名的笑了,“请问我何罪之有?祸是我闯的,是我罪有应得,但我们父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又做了什么?镇宅护身都没有,白吃白喝跑来充什么大拿,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问一句,我踏前一步,在离五道真君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瞪着他铜铃般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闯的祸,我自己来解决。从今以后,我只靠自己,再不拜神。”

    话音落,五道真君抿嘴一笑,微微点头,与此同时有人踢我的腿,我睁开了睡眼,原来只是做了个梦,梦到了五道真君。

    门外大雾茫茫,唐雨站在我旁边,指着一堆破烂,“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我还靠在桌脚,神像完好无缺的倒在桌上,蜡烛、香炉完好无损,我起身扶正神像,吹干净桌面,点上蜡烛,随手点了一炷香插进香炉,“谢啦。”

    “有你这么跟神爷说话的吗?”唐雨瞪了我一眼,把我挤到旁边,她拿了一炷香点上,作了三个揖,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把香插进香炉,“求神爷保佑。”

    这一觉醒来,我再看鬼送来的一屋子嫁妆,虽然心里发虚,不过却没了之前的烦躁,“这些东西是百家货,人丢在污水沟、垃圾场,鬼收集了起来。那女鬼用百家货当嫁妆,送了过来。”

    唐雨赶紧跳到空地,惊悚的盯着破烂,我卷着撒开的红布,她发虚的说:“老大的车在外面,怎么没见他的人?”

    “他先被鬼勾了魂,后来人又消失在了断魂桥上。”

    听到这话,唐雨大口吸气,担心的说:“那怎么办?”转身就往门口走,“我去找爷爷帮忙。”我说:“不用麻烦唐师父了,我有办法救出老大。”

    她停住脚步,转头不信的看过来。我看着满屋子的“嫁妆”,“别人送来了嫁妆,我怎么能不去送聘礼?等到晚上了,我找老二一起冒充送聘礼的人,一起闯鬼窝把老大救出来。”救人不等于跟李瑶琴硬碰,难度并不是很大。

    “怎么救?”

    “说出来就不灵了。”

    收拾好屋子,我拿笔在黄纸上用鬼文写上李瑶琴的祭日,说我已经收到了嫁妆,晚上会派人去送聘礼,让她派人在断魂桥迎接。

    拿着文书和小鬼送来的礼单在屋外烧掉,唐雨看着我做完一切,捏着拳头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说:“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走了。”

    我们四兄妹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决定的事情,倔强的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嗯了一声,目送她走进晨雾,我到后院掀开放酒的地窖,爬了下去。

    几平方的酒窖,放了十几大坛子陈年老酒,我搬开角落的酒坛子,酒坛下面铺着一块木门,移开木板,下面小格子里放着三个酒葫芦。

    拿出一个酒葫芦,打开闻了闻,真臭,葫芦里装的不是酒,而是阴门秘制汤药的药渣。

    药渣泡在酒里,我喝下去就可以把体内的阴气泄到胸口的刺青里。

    我倒了一点药渣进酒坛,用军用水壶灌了满满一瓶,喝了两口,身上暖烘烘的,发冷的身体慢慢暖和了起来。

    取了药酒,又从神坛下面找出两根金条,这两根金条是雷老头捡到我时一起捡到的。

    带着金条和酒壶,我到民国残墓找到老二,老二已经摆平了三号灵车司机,他还留在坟墓是为了养女尸。我没有多话,开门见山的说:“老大失踪了,晚上跟我一起去闯鬼窝救他。”

    “行。”

    陈默干净利落的答应,贴了两张黄符在女尸和大狼狗头上,单独跟我一起离开了残坟。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筹备冥婚聘礼,这些东西都是纸扎品,要不了几个钱。关键在于随便做出来的纸扎鬼用不了,我们倒是认识几个在行的扎彩师父,但别人不一定有货,连着拜访了好几位师傅这才凑齐了一应物品。

    “老四,我发现你和以前不同了?”

    中午我们在小馆子里吃饭,陈默突然开口,我摸了摸脸蛋,“哪儿不一样?”他琢磨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种感觉。”

    我笑了笑没接话,“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只差变换一下样貌,让鬼认不出我了。”陈默说:“对付鬼你学的比我多,还要干什么你说。”

    “三种不同的骨灰,城隍庙脚下的土,陈年土炤的锅底灰,三样东西抹在脸上,鬼就认不出我了。”我敲着桌面,“骨灰和锅底灰好找,可那城隍庙在破四旧的时候就砸了,遗址所在的村落,大白天也阴森森的。这个有些难搞,如果再惹上别的脏东西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