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疯狂褪去,一切又回到安宁的时刻。

    乔诺轩觉得身上的担子真的一下子卸了许多。他看看宋沐歆,她一脸的疲倦。她今天真的太卖力了。他不禁笑了,笑意里是满满的温柔。

    他搂着宋沐歆,用下巴蹭着她的脑袋。

    “歆歆,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我也很喜欢。”他轻声说道。

    “那你别不开心了。你不开心,我看着难受。你看看,你都几天没笑了。”

    “是吗?”乔诺轩随口问道。

    宋沐歆有点撒娇地说,“诺轩,你的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你舅舅的事。”

    他的心里荡漾着浓浓的暖意,“我没事了,真的。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有点孤单。我以前以为我不会对任何人有真心,我也出卖了不少人。直到现在,舅舅竟然这样对我。我真的有点难受。直到这会,我才发现,我错得很厉害。而那些被我背叛和出卖的人,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她小心翼翼地问,“诺轩,你说的是诺涵吗?”

    他有点无奈地点点头,“是。”

    “这就是上天的捉弄,根本说不上谁负了谁。没事,等这件事解决了,你再去找他,心平气和地聊聊。我想,他在监狱应该会心平气和许多的。”

    “嗯,好。”他淡淡地说,“歆歆,还好,有你和壮壮。”

    “诺轩,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谢谢。”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种无言的温情在他们之间涌动着。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他终于要去找夏顺天了。

    乔诺轩之前让人将夏顺天从机场接走,直接安置在郊区的一座小房子里。有人在暗中看守着,还屏蔽了他的手机信号,几乎就已经将他置于半软禁的状态。

    夏顺天却一直很平静地住在他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动静。

    车在一路飞驰着。今天天气不是很好,路上有一段山体有点滑坡。但是司机开得很小心,很快就到了夏顺天住的房子里。

    他推开门,夏顺天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有点暗。

    “舅舅。”他有点黯然地喊了一声。

    “诺轩,你终于来看我了。你把我接到这里,也不来看我一眼,算是什么事啊?”夏顺天幽幽说道。

    “舅舅,开门见山吧。我是来劝你自首的。”乔诺轩想了无数个开场白,觉得这个才是最直截了当的。

    夏顺天果然嗤笑一声,“诺轩,一大早的,你没喝醉吧?”

    “戴碧雪已经什么都招认了。夏顺天,你也不用再装了。”乔诺轩冷冷地说。

    “戴碧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夏顺天一脸疑惑地说。

    乔诺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招认了,是她装疯的。她也招认了,是你们合谋,害了乔千信,还有乔老太太。”

    “装疯的?那个女人是个疯子?疯子的话你也相信?诺轩,你不是也疯了吧?”夏顺天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舅舅,你到底有没有当过我是你的外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装?”乔诺轩的声音有点颤抖。

    夏顺通咽了咽口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是啊,他似乎忘了,原来乔诺轩是他的外甥。那么多年了,他受了太多折磨,他已经忘了,他还有一个外甥。

    “顺天,算了吧,我们不要再玩了,我累了。”一个轻柔的女声飘了过来。

    夏顺天从门口看去,是戴碧雪。

    “碧雪,你怎么来了?”夏顺天的神情没有太多的喜悦,有的只是阴沉。

    “顺天,我已经把我们的事都和乔诺轩说了。我真的太累了。我们做了那么多错事,也得到了不少的报应。我不想报应延续到我们儿子身上。顺天,你收手好吗?诺轩他答应我们,可以让你自首。”

    “碧雪,你怎么一辈子都那么傻啊?你一辈子都给乔家的男人骗?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了?说不定,现在警察已经过来抓我了!”夏顺天着急地喊叫着。

    “舅舅,你是我的舅舅,我还是会念及这点亲情的。只要你愿意去自首,我马上送你过去。”

    “不,不可能。我有心脏病,我是要死的人了!”

    “舅舅,我已经让人化验过你吃的药了。那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乔诺轩有点恨意地说。

    “哈哈哈!乔诺轩,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夏顺天突然疯了一般。

    “顺天,你收手吧!自从乔千信死了之后,我就一直惶恐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会被揭发。我真的,真的过得很难受啊!”戴碧雪低低地哭了起来。

    “舅舅,如果你愿意自首,我会向法官求情的。如果你不愿意自首,你就是死路一条。“乔诺轩继续劝说道。

    夏顺天站着,一脸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让人心生烦躁。

    戴碧雪继续拉着他的手,“顺天,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知道吗?我舍不得你。就算,就算你进去了。我也,也会一直守着你的。”

    夏顺天转过身,好像在思索些什么。他看着窗外,看了很久,终于说道,“好,我跟着你们去警察局一趟吧。”

    乔诺轩皱了皱眉。这劝说,好像太容易了。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几辆车前后出发了。

    乔诺轩的车在最前面。后面两辆车,分别坐着夏顺天和戴碧雪,还有乔诺轩的保镖。乔诺轩还是留了个心眼,让他们分开坐车。

    雨还是下得很大。到了盘山的公路,更是难行。几个司机都不敢开得太快。

    突然,前面的山坡有一大堆石头滑落了下来。

    “乔总,不好了,前面有山体滑坡。”

    “掉头吧。这样开太危险了。”乔诺轩只好说道。

    于是,跟在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打算在紧急车道那里调头。

    只是,坐在车里的夏顺天看准了这个时机。他突然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撒腿就跑。他只有一个念想,他不想坐牢。他在菲律宾那段惨无天日的日子已经受够了,他不能再忍受没有自由的日子了。那段日子,磨灭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爱,让他变得冷血而残暴。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花花公子夏大少爷了。

    天哪!夏顺天居然敢逃跑,还要在盘山路上飞奔?真是不要命了!

    车上的保镖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夏顺天一路在公路上狂跑,发疯一样地狂跑。他不停地躲避开过的车,而后面保镖也快追上了。他再往后看,发现乔诺轩也下车了,在他们身后一阵狂奔。

    乔诺轩的心就像悬在了半空。他突然有一种执念,他要送夏顺天去坐牢。但是他不是要送他死!他不忍心!

    而夏顺天就像疯了一样,直到他发现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已经跑了过来。

    他看了看山边的悬崖,“你们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你们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舅舅,不要!你如果跳下去,一切都不能挽回了!舅舅,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想不开,自己堵住了活路。”

    戴碧雪也跟了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一对高跟鞋,“顺天,不要这样啊!顺天,不要这么想不开!”

    戴碧雪已经泣不成声了。

    “碧雪,你在疯人院两年,那滋味好受吗?我如果坐牢,我也会疯的!这辈子是我负了你,还有诺涵。可怜他这一辈子,都没好好地喊过自己亲生的爹一声。碧雪,求你到时,带他去给我扫墓!”夏顺天哽咽着说。

    “舅舅,就像你说,你和诺涵还没有团聚,你真的忍心就这样离开吗?”乔诺轩继续劝说着。

    夏顺天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了些期待。

    突然,警车鸣着笛,从雨雾中行驶了过来。

    “乔诺轩,是你让警察来抓我的?”夏顺天的眼里有着火苗在蹿动。

    “我没有。他们不一定是来抓你的。”

    “哈哈哈,乔诺轩,我差点上了你的当!”他突然大声喊道,“乔诺轩,我告诉你,我就算死,我也要自己解决!我不要死在警察的手上。”说完,他居然真的纵身而下。

    悬崖下似乎还留着他的话,“再见了!我的碧雪!”

    “舅舅!”乔诺轩大喊一声。他的眼睛有点发涩,他紧紧地握着拳,让自己平静。

    高速路上已经乱成一团了。

    后面的车看到几辆豪车停在半路,再往前好像又有山体滑坡,纷纷按着喇叭,准备往回走。而警车又开了过来。其实,他们是来看看山体滑坡的情况的。

    雨一直很大。

    乔诺轩全身已经湿透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全部都在滴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他对着深不见底的山崖,喃喃说道,“舅舅!舅舅!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去死?”

    而在车里的戴碧雪,也跑了出来,跪在路上,拍着地上,疯狂地恸哭着,“报应啊!报应啊!”

    乔诺轩叹了一口气。

    真是悲哀啊,他又有一个亲人离开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