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芊儿的手术整整进行了十二小时,齐维中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写满疲倦。

    “齐会长,手术怎么样了?”练风连忙问道。

    “手术算是成功了,但是她各方面的数据都非常不理想。如果能渡过四十八小时的观察期就好多了。这个,就看老天爷了。”齐维中疲倦地说。

    “谢谢你,齐医生!”练风觉得隐隐有了希望。

    乔诺轩和宋沐歆相视而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在他们看来,手术成功了就是有救了。

    齐维中看见年轻人都很高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知道,其实很多病人的手术都很成功,却熬不过观察期。作为医生,本来他是应该提醒的,让家属有心理准备。但是谢芊儿是一个特殊的病人,他很是不忍。

    “爸!”宋沐歆迎了过来,“爸,妈妈生了!生了个妹妹!”

    “什么?生了?你说婉荷已经生了?”齐维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做了一个手术,女儿就这么早产出来了?

    “是,真的生了。妈妈很棒,是顺产的。妹妹很可爱,但是因为是早产,要睡保温箱一段时间。”宋沐歆连忙解释。

    “好,好,我马上去看看。”齐维中急匆匆地消失了。

    宋沐歆看了看谢芊儿的病房,她在重症监护室,不给探视。她暗暗给自己鼓劲,再熬四十八小时吧!新生命都安然出生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没想到,老天偏偏不让一切那么顺心。

    练风一直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守着。好不容易熬过一天,但是就在第二天半夜里,谢芊儿的心电图突然出现了异常。

    护士连忙喊了值班医生过来。

    练风被请到病房外面,束手无策地等待着。齐维中也赶过来了,练风更是觉得不妥。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度秒如年。他不停地看着表,坐立难安。

    终于,齐维中出来了,他有点无奈地说道,“出现了并发症,心肺功能严重受损,内脏大出血。我,我已经尽力了。”

    练风一听,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医生说这句话意味什么,他很清楚。

    该死的!他们为什么那么残忍!

    “怎么样了?芊儿怎么了?”乔诺轩和宋沐歆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齐维中也在门口站着,神情哀伤,“你们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宋沐歆听到这句话,有点站不稳了,“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

    “出现并发症,一旦出现了并发症,就,就回天乏术了。”齐维中的神情也很哀伤,“我,我去接你妈妈过来。这最后一面,无论如何,还是要见的。”

    乔诺轩眼眶有点发红,他牢牢地扶着宋沐歆,生怕她出任何危险。

    宋沐歆脚步虚浮地走进谢芊儿的病房。

    谢芊儿带着呼吸机,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紧紧闭着眼睛,毫无知觉。

    练风扑了过去,跪在她的床边,轻声呼唤着,“小懒猪,快醒过来吧。我是你的大猪头啊!”

    宋沐歆一听更是难受,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的脑子就像一凌乱的浆糊,搅得她睁不开眼睛。乔诺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冰冷的手能有一丝温暖。她不敢走过去,她怕看到她惨白的脸会崩溃。

    “芊儿,芊儿。”齐维中推着司马婉荷过来了。

    司马婉荷凑了过来,“不会的,不会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谢芊儿的脸已经没有血色。她摸着谢芊儿的脸,“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扔下妈妈!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你上次被人刺了几刀都熬过来了,为什么这次就不能熬过来?为什么?”

    司马婉荷突然想起什么,她扶着轮椅的把手站了起来,走前几步,指着练风说,“练风,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我把她交给你去约会,你却把她抛弃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她说完,大力地摇着练风,仿佛想把推倒一般。练风闭着眼,没有反应。

    齐维中连忙将她拦住,“别激动,婉荷,不要激动!”

    “齐维中,你走开,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女儿,你还说什么大医生!你是徒有虚名!你也是坏蛋!坏蛋!”司马婉荷太伤心了,必须要找发泄的出口。

    齐维中默不出声,想把司马婉荷扶进轮椅。

    司马婉荷却感觉五脏六腑都坠到了自己的小腹里,小腹重得厉害。她不停按着自己的小腹,她刚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

    “练风,你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你!”司马婉荷又生气地说。

    “荷姐,这件事谁也不想的。我们很伤心,练风也很伤心!”乔诺轩出口劝道。

    司马婉荷更是生气了,“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她很是激动,感觉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大家一阵手忙脚乱。

    “她太激动了。我送她去打镇定剂。”齐维中把轮椅上的司马婉荷推走了。

    病房里,只有乔诺轩夫妇俩和练风了。

    乔诺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想哭就哭吧。憋着难受。”

    练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和她曾经互相错过,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多么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他们,她怎么就这样撒手而去了?他突然想起,是自己的错,他为什么不早早往林子里找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个意外了。

    “芊儿,芊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他一边痛哭,一边自责,他用脑袋撞着墙,恨不得将自己撞死一般。

    乔诺轩只好又冲了过去,挡着他,“练风,不要疯了!你这样,谢芊儿会走得不安心的!你知道吗?她还有听觉的。”

    练风有所动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谢芊儿,半天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他用颤抖的手从自己口袋拿出一个小锦盒,“这是她让我送的生日礼物。她说,她有一条钻石项链,就差一对钻石耳环。”

    练风轻轻地凑了过去,认真地帮她戴上了闪亮的耳环。

    他端详了她半天,在她的前额留下一个轻吻,“芊儿,如果你真的觉得很难受,你就,你就安息吧。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芊儿,我爱你!”

    突然,芊儿的心电图数字在极速下降,直到心电图上变成一条直线。她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她之前,也许就是在等练风的一句话。

    值班医生又跑了过来,忙活了半天。直到他摇摇头宣布,“病人抢救无效。”

    宋沐歆用尽全力喊了一声,“芊儿,一路走好,姐姐会永远想念你的。”她说完,也失声痛哭了起来。她投进乔诺轩的怀抱,任由眼泪沾湿他的衬衣。

    为什么,命运总爱捉弄人?

    大家都在悲恸中,没人注意,谢芊儿的病房附近,有一双邪恶的眼睛。他一直看着谢芊儿被盖上了白布,被护士推了出来。

    这个偷偷窥探的人离开医院,马上打了一个电话,他恭恭敬敬地说,“老大,那个女的死掉了,不用我们动手了。”

    那个女孩死了,他就省事了。他本来还准备杀人灭口的。谁叫她倒霉呢?也不看看,她惹的是什么人!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谢芊儿已经入土为安了,在世的人却分别陷入了痛苦。最痛苦的是练风,他因为深深的自责,变得一蹶不振。乔诺轩能做的,就是放他一个月的假。司马婉荷每天也很忧伤,刚刚出生的孩子是她最大的安慰,她给她取名齐安儿,希望她以后能平平安安。

    司马婉荷有一种感觉,觉得齐安儿就是谢芊儿,齐安儿那么着急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能让谢芊儿的灵魂有一丝依归。大家都没有阻止她这种无厘头的想法,无论如何,有个念想还是好的。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宋沐歆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全身有点水肿,走路也越来越慢,晚上也会说不着。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得自己每天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非要克制自己的悲恸,这种日子,过得有点压抑。

    这天半夜里,她恶梦缠身,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突然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剧烈跳动的心才放缓了不少。

    “怎么,又做恶梦了?”乔诺轩立刻从睡意朦胧变得清醒。他看她眼神呆滞,满脸泪痕,很是心疼。

    她睁着大眼睛,没有说话。

    “歆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我梦见芊儿,满脸是血,她告诉我,她是被坏人害死的。”说完,她放声大哭起来。压抑了这么久,她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他紧紧地抱着,给她强大的力量。

    “诺轩,你说,这是不是芊儿托梦给我了?”她突然问道。

    “傻瓜,你怎么和你妈妈一样,胡思乱想的。”乔诺轩宠溺说道。

    于是,她不再说话了。她哭累了,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乔诺轩帮她放好垫腰的小靠枕,让她继续侧躺着,又帮她盖好被子。

    只是没想到,在一段时间之后,她居然真的在冥冥中找到了关于谢芊儿出事的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