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等陶蠡还洗完了澡,穿好衣服,正愁怎么把洗澡水倒掉的时候,她那房间的门又被撞开。

    陶蠡愣愣的看着倚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芙蕖,乖乖,莫非这是琼山门的某种规矩不成?

    “阿陶听说你被二师叔选为入室弟子了,是真的吗?”

    “假的。”陶蠡连忙摆手,“在屋里的时候你又不是没听见,我都那样说他了,怎么可能还……”

    除非那南湘子有某种癖好。

    “可是,可是。”芙蕖手指着南湘子寝屋的方向,“我刚刚从那边过来,芙兰师姐说,二师叔已经把这事通报掌门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啊?”陶蠡突然想起刚刚南湘子莫名其妙的来了她屋子,歪着头问道,“你说,我现在要是不拜他为师了会怎么样?”

    “我也想知道。”芙蕖回忆起自她入门派的这些年来,还没有见过驳过那位二师叔的面子。

    “话说你们二师叔,怎么会那么小?”陶蠡招招手,示意芙蕖来和她一起抬木桶倒水。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乱问,传到二师叔的耳朵里,我可保不住你!”芙蕖撸起袖子,示意陶蠡退开些,然后运了内力,凭一己之力便把木桶抬起。

    陶蠡愕然看着她不费吹之力把桶抬出去倒了又抬回来,揉了揉眼,心道真是大惊小怪,大惊小怪!来这世界多久怎么还像乡巴佬似得。

    芙蕖放下桶,然后把陶蠡拉到屋里,又站在门口来回张望确定没有人了,把门关上,一副鬼鬼祟祟的嘴脸凑过来。

    陶蠡心领神会的把耳朵凑过去。

    “我是七年前来的门派,那时候我才九岁,反正从那时候到现在,二师叔就一直没有便过了,一直是那个模样。”

    陶蠡果然还是没有忍住,嘴巴长得老大,发出一个抑扬顿挫的,“啊——”

    “我还以为他是天才少年,原来是天山童姥吗?”

    “什么?”芙蕖没怎么听明白,“什么天山童姥?我怎么不知道二师叔还有这种名讳。”

    “不是你二师叔的名讳,是另外一个人,当然我只是听说。”陶蠡说着,厚着脸皮开始把著名的金庸大神的笔下角色添油加醋的说给芙蕖听。

    芙蕖从头听到尾,思想上也从“天下竟有这般歹毒的女人!”慢慢过渡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最后颇为感慨的总结了一句,“蓝颜也是祸水!”

    “这倒是真的,古往今来,多少女子为了争一个男子,视彼此为死敌!”陶蠡想了想又对芙蕖补充道,“这些都是我在市井上听说书的唱的,当不得真的,你可不能说出去,难免以讹传讹。”

    “恩,说的也是。”芙蕖点头。

    二人又谈论许久,直到天色将暗,芙蕖才身心舒畅的从陶蠡的房间离开。

    而此时屋外,南湘子垂眸静立在梁顶,脚下点着一片黛瓦,只一闪身,便飘落在十丈之外,白衣墨袍,衣袂飘飘。

    芙蕖见道面前的身影却陡然大惊失色,慌乱的伏在地上,“二,二师叔。”

    “自去请罚。”南湘子说完长袖负在身后,便大步离去。

    见南湘子走远,芙蕖才满头大汗的站起来,她是太大意了,居然在药仙阁议论二师叔,嫌命长了吗?

    至于屋里,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陶蠡随便吃了点晚饭,便舒服的躺在床上,这深山之中实在是也没有什么可消遣的,漫长的夜晚只能用来思考人生。

    陶蠡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床上的帷幔,她是希望自己学个绝世武功,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那个毅力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眼下倒是等七王病好了,赶紧找到梅君行他们汇合才是真的。

    而且自己救下七王的赏钱,那万矣还没有给自己,她还打算存一笔银子找个风土好地方买个民宅,好好安稳下来。

    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蠡打定主意,便慢慢阖上眼睛,入了梦境。

    深夜寂静无声,屋中烛火烁动,陶蠡的床前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影子。

    衡玉抬手给屋中熟睡的女子掖紧了被角,一张清冷俊秀的容颜上,难得的带着几分柔软的情绪,但也只是片刻,那双眼眸又恢复了以往的漠然疏离。七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搁置在陶蠡床边的案上,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

    阖上屋门,衡玉刚刚站定,便听到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

    “王爷这般不告而别,我明日与那位小姐解释起来怕会比较麻烦。”

    “呵……”衡玉松开按着长剑的手,双唇微启,便是一阵冷笑,“南前辈何曾变得会与旁人解释了?”

    “本来不会,可谁叫人家是被王爷看上的千金小姐?”南湘子负手而立,眼神带着几分调笑,若是此时陶蠡看到心中定是要嘲弄几句人小鬼大。

    衡玉抬头望了眼天边高悬的圆月,抿着双唇,没有接话,林中的马匹盘缠早已备好,他提气纵步一跃,人便翻至马上。

    捏着缰绳,衡玉远远的看了眼那药仙阁中的小房间,又把目光落在南湘子身上,点了点头,便调转了马匹的方向,小腿在马腹上重重一踢,随着马匹踢踏的声音渐行渐远,那一抹笔直冷硬的身影也慢慢隐没在密林之中。

    南湘子目送了一会,便也回了屋子。

    此时正值炎夏,夜晚的风吹着山林的枝叶沙沙作响,几只蝉蹲在老树上安静的蜕壳,快马穿过密林一路向北奔去。

    夜晚万籁俱寂,突然江阳河道的方向,传来一阵炸裂声响。

    山中鸟兽也被惊醒,鸣叫声此起彼伏,衡玉心中一跳,狠狠的抽动了马鞭,改了方向,快马奔去。

    待衡玉赶到,便见那原本气势恢弘的大船已是一片火光漫天,只有一女子,立在甲板上,借着火光,能看到那绝美的脸上的嘲讽笑意。

    许是听到了马蹄声,宛婳回过头便看到了七王,看他现在的模样便知可能痴毒已解,隔着江面她朝着衡玉遥遥一拜,那身姿窈窕如妖姬,双手覆在身侧,那一双眼波含情,朱唇含笑。

    “七王殿下,别来无恙——”